皇帝气极,抱起萧稚登上轿辇,遂钰留在原地,待萧韫匆匆离开后,缓道:“公主大约只是受惊晕厥,你们不必惊慌。”
话音刚落,遂钰明显能感觉到宫人们松快了不少,但下一句,又将他们的心紧紧提起。
“今日见闻,都给本官咽进肚子里。
知道你们之中有嘴快的,爱传闲话的,以为人多口杂,便能将话头传出宫。”
“一刀人头落地,谣言生,你们死。”
遂钰扫视四周,大略数了下人。
陶五陈留了徒弟在他身边,遂钰道:“将这些人都记下来,入宫何人推荐,家中几口,进京的保人又是谁,一旦泄露,按照名单上的,挨个就地诛杀。”
没有人能真正单独活在世上,谁都有牵挂,即便不在乎自己,也得多考虑考虑别人。
小太监:“是,公子。
奴才记下了。”
玄极殿。
太医院听说玄极殿又出事了,带好足量吊命的药丸,以及止血的金疮药,就连绷带也足足装了一小箱。
首领内监亲自在门口等,院首一到便掀起门帘,将人往进引。
院首边捋袖子,边问:“小公子今日受的是什么伤——”
“承蒙院首大人挂念,本官今日无恙。”
南荣遂钰好好坐在屏风旁的金丝楠木椅中,五指红肿,却仍不干扰他捧着热茶驱寒。
对伤口漠视轻蔑的态度,小太医见了皱眉,院首见了直摇头。
遂钰道:“公主晕厥,陛下担心不已,还请院首大人尽快进寝殿医治。”
“陛下也在里头。”
遂钰见院首甚是关注自己的手,又加了句。
也难为院首年纪大,天天往玄极殿跑。
遂钰看着老头颤颤巍巍的身影,一时竟有些愧疚。
屏风几日前换了花样,从红梅换成了白梨,有些透光,能看到里头人影晃动,道道身影重叠,分开,再重叠。
遂钰失神地望了许久,直至有人问自己的手,是否需要包扎。
他也是初次坐在殿里,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着这些太医忙碌,焦头烂额地思索治疗之法。
通常受惊昏厥,只需扎针等待清醒即可。
但潮景帝生了好大的火,吓得宫人气都不敢出,生怕触怒龙颜,直接拖出去打死。
屏风仿佛天堑,隔绝了纷乱,留给遂钰的寂静,仿佛在让他试图思考,自己今日所言,是否真正触动了萧韫。
萧韫曾对遂钰说,无论什么事,睡一觉就好了。
一觉醒来,任何忧虑与脾气,都会瞬间抛向九霄云外。
刚开始,遂钰以为萧韫是为了让自己歇息。
过了小半年,他没想到他是真的这般认为,且忠诚地坚持着这份习惯。
所以他们的争吵从未过夜,默契地当做没发生,太阳照常升起,他们照常做君臣,做情人,做想杀死对方的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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