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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色一黯,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你来了,这便证明,你不是她。”
这句话几若无声,可轻语中却带着锦帛撕裂般的狰狞,如同一块巨石,压得颜筝心上,令她有些喘不过来,司徒锦言之凿凿,想来在他这里,必然可以找到有用的线索。
自己到底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而来,这些问题虽已许久不曾想起,可积压在她心里,一刻也不敢忘掉。
他话说得那样明了,她便也不再虚以委蛇,“没有错,我恐怕不是你想要找的那个人。”
她歪着头,声音带着无限的困惑,“可这并不是我心意,我也不晓得我是怎么来的,又是为什么而来,或许……司徒五公子,可以为我解开这个疑惑?”
司徒锦眉心闪过一丝痛苦和纠结,心底汹涌的波涛也不知道经过多少竭力的抑制,这才终于逐渐平静下来。
他定定地注视着她,良久开口说道,“你虽不是她,但你身上也流着和她同样的血脉,你也是颜家的人?”
似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他一拍脑袋,随即苦笑起来,“啊,是了,我摆好阵法那日,恰值颜氏一族斩首午门之时,这滔天的怨怒借着我的阵法趁虚而入,倒也是有的。
我原以为自己成功了,原来……竟是失败了……”
他眉眼间掩饰不住的哀伤,却依旧问道,“那你是谁,是颜家的哪一个?”
颜筝眼底的惑色更浓,她双唇颤抖地问道,“阵……阵法……我来到这里,是因为……你的阵法?”
怪力乱神,多是惑人之语,她虽然习佛理,但心底却从不相信神佛可以解救苍生苦难,她一直笃信,这世上的鬼神皆不过是众生心底的影像,心生恶念,便能遇鬼,心生善意,便有神佛相助。
可现在,司徒锦却告诉她,她诡异地来到永德十三年,是因为他的阵法……
司徒锦嗤笑一声,“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设阵将你带来此地,又有什么稀奇的?”
他顿了顿,又细细看了她两眼,忽得皱起眉头说道,“安国公府颜家,统共只有三个女儿,都已经出阁,按律,女子出阁之后,便不受娘家牵累,所以那回死的唯独……”
他嘴唇微张,满目震惊,“颜皇后。”
☆、072商定
072.
沉冗的午夜,寂寥无声。
颜筝坐在青石板地上,有冰冷的凉意从地心传来,很快便将她整个身子笼罩,她眼神木然地望着在浓墨般化不开的夜色里黑压压的亭台楼阁,一如此刻她城破欲摧的心情。
她讷讷地问道,“他们……都死了?”
司徒锦脸上闪过一丝讶然,“你不知道?少康三年十月二十三日,那日恰是霜降,安国公颜朝与宁王勾结叛乱,密谋造反,被斩于午门,颜氏儿郎都不曾逃过这一劫。”
他似是料想到了什么,语气忽然低了下来,带着深切的同情与半分怜惜,“颜皇后受不住这刺激,在寝宫自绝了。”
颜筝冷成一团,白皙的肌肤像是骤然失去了血色,变成凄惨诡异的煞白,她软软地将身子靠在了廊柱上,眼眸合上时,有滚烫的热泪从眼角滑落。
从前的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以为拼着一死,也要将缪太后从至高无上的地位拉下,可谁能想到最后的结果竟是这样的……
她的家族依旧免不了倾覆的命运,而她的死,却也成了另外一种说辞,她从九重宫阙之上纵身而跃时那份得意与自信,在现实面前被打击地支离破碎,一瞬间,周围像是有无数张脸戴着狰狞的面容,嗤牙咧嘴地嘲讽着她的软弱和无能。
那张脸在说,“颜筝,你这个蠢货,看你的自作聪明拯救不了家人,还连累几个无辜的宫人丢了性命,你真是个蠢货!”
她心里想道,倘若她的死因变成了这样,那缪太后的地位定然稳若泰山。
甚至连缪妃,那个害死她孩儿的凶手缪妃,也一定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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