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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浪灰溜溜地下了楼,孙丽珍跟着他,她会抽烟,和程浪站在住院部楼下大眼瞪小眼时,她点了根烟。
程浪问她讨烟抽,孙丽珍笑了,问他多大了。
程浪说,十八。
孙丽珍盯着他,笑盈盈地又问了遍。
程浪搔着鼻尖,低下头说,十七。
孙丽珍从挎包里翻出盒巧克力饼干递给程浪。
未成年不要吸烟,吃巧克力。
她说。
程浪接过饼干,吃了一块。
他还低着头,说话的声音像蚊子叫。
他问孙丽珍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付应。
孙丽珍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没告诉付应,没告诉任何人。
看病的钱她垫付的,姜瓷洲一醒过来就把钱还她了。
他醒了之后还问起程浪了。
程浪在哪里,是不是他打电话给你的。
姜瓷洲是这么说的。
程浪浑身一抖,抓了两块饼干塞进嘴里,猫着身子又钻进了住院部大楼。
这回孙丽珍没跟着他,她留在外头抽烟。
程浪想,姜瓷洲一定生气了,气他向别人求助,气他向孙丽珍求助。
可他能怎么办,万一急救医生告诉他,姜瓷洲没救了,姜瓷洲要死了,光是想象那场景,程浪就透不过气来了,他只能求助。
陆鹂歌在青岛,他又讨厌娄轩和付应,只好向孙丽珍求助。
程浪又回到了姜瓷洲的病房门口,那是间六人共用的病房,一个护士恰好进去送药,门开了瞬,程浪借机先往里头觑了眼,他一眼就看到了姜瓷洲,他坐在一张靠窗的病床上,正和一个医生说话。
医生瘦瘦高高的,长得不赖,姜瓷洲的脖子上缠着纱布,医生不时碰一下那纱布,他们对视着,谈话的样子轻松愉快。
程浪受不了了,他跨进病房,快步到了姜瓷洲的病床前,他撵那医生走,声称自己是姜瓷洲的家人,他有些话必须马上和他说,现在就和他说,单独和他说。
那医生笑着走开,程浪对着姜瓷洲,抡起胳膊,手举到了半空中,作出了要挥巴掌的动作,姜瓷洲的眼珠缓慢地转动了下,程浪一看左右,他冷静了下来,放下了手,他意识到他们边上还有别的人,他们在外面,他不能任意辱骂姜瓷洲,姜瓷洲不是他的狗奴了。
程浪想起来了,他是来向姜瓷洲道歉,企盼他原谅的。
那天在储藏室,是他过火了。
但他的目光一触及姜瓷洲,一想到他刚才和那医生有说有笑的样子,他的眼睛就像进了沙,身体里像烧着一团火。
程浪强忍住那猛烈燃烧的怒火,握紧了拳头压着声音和姜瓷洲打了声招呼。
姜瓷洲比了个眼神,示意程浪坐下,程浪坐下了,但很快又站起来,他无法面对姜瓷洲的死,也无法面对活生生的姜瓷洲。
他甚至开始厌弃自己,他想他会害死姜瓷洲的。
程浪说,他要去那所寄宿学校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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