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兰道:“听说是三郎亲自点过头的,还吩咐了下人不能怠慢他。
我与六郎院子里的阿绫尚且能说几句话,她说这傅宁郎君仪态很好,人又和气,倒不像是穷家鄙户出来的,连六郎的先生也夸他好。”
傅念君微微拧了眉,“他怎么进来的?三哥素来不关心六哥儿的事,难不成是他亲自物色的?”
仪兰想了想,“似乎是相公吩咐的,或许是他为人出色,入了傅相公的眼。”
怎么可能!
从前的傅念君也很天真地相信必然傅宁是因才华入了傅琨的眼,可她几番试探,发现傅琨其实记不太起这么个人来。
是啊,傅宁这么忙,怎么会有心思念着族里哪个后生上进哪个后生又惫懒。
他连自己的儿子侄子都顾不过来。
傅念君在前世里,小时候对父亲尚且还存着仰慕之情的时候,也会翻阅他的笔墨,他年轻时的文采在她幼时看来自然是阳春白雪,无人能及,可她长大以后,能够正视傅宁的才华时,却也发现,其实世人对他才学的评价多少有些言过其实。
起码与傅琨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傅琨不过是后来被视为佞臣,一世英明尽丧。
只是那时的傅宁已为宰相,在那位置上,自然也无人去追究他年轻时到底有几分本事,人家确实是进士及第出身便证明一切了。
傅念君的脑筋转得很快。
傅琨接济族中学子乃是常年来的习惯,只要是姓傅的,他都会援助一二,并不因傅宁是傅宁而高看两眼,怎么会如此突然让他进府做了傅溶的伴读呢?
这里头就太奇怪了。
傅琨事务繁忙,寻常与几位同僚去酒楼茶肆歇歇脚,也都是那等傅宁去不起的地方,他怎么可能有机会出现在傅琨面前?
傅念君不是不晓事的闺阁女儿,她很清楚这里面的门道。
等着让傅相公高看一眼的人能从傅家门口排到城外。
傅宁若是有机会在傅琨面前冒头表现,必然是通过某些契机。
是他自己运气好?还是有人相助?
“娘子……”
仪兰瞧傅念君紧紧地握着手里的笔杆,像是要生生折断一样。
傅念君回过神来,这三十年前有太多事和她所知道的不一样。
三十年后她知道的事,那都是傅宁说了算的。
历史本就是强者来书写,谁能知道傅宁的少年时期是这样的呢?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要自己去看看。
傅念君冷笑,她那位父亲啊,难怪在她大婚当夜,周绍敏政变夺宫时,他能立刻毫不犹疑地变节求生。
他本来的为人,就不是那白玉无瑕。
“娘子,是不是我、我说错话了……”
仪兰很忐忑,觉得娘子的侧脸瞧来很是冷漠。
傅念君望了她一眼,“你没说错话,是做错了事。
我前段时间操心的事太多,一时没有再叮嘱一遍,下头的人就怠懒了,我几时说过要放松对傅宁的监视?”
他们倒是好,见做完了一件事,就自说自话不去管他了,到了今日才发觉傅宁到了傅家来当差。
“派去的哪个人盯着他的,辞了请出府去。
你让大牛过来,这几日叫他放下旁的事情,亲自出去走一趟,查查傅宁近来接触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我都要知道。
打听明白了再汇报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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