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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看见了。”
须臾后他带点漫不经心地从上而下扫过她。
她惴惴不安,浑身都被盯得很难受,摸不准他在说什么,又不敢问,只得挤出一句:“是吗?”
他后退一步拉开他们之间过近的距离,压抑的气息顿时消散在四周,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唇角再次挑起,狭长的眼睛也微微眯起,声音还是很温润,只是多了一分玩味:“你知道我看见什么了吗?”
安德娅被他出其不意的反问弄得有点语塞,但是见他已经收敛锋铓,也似乎无甚恶意,便再次抬头看他,轻轻地道:“好吧,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你不介意告诉我的话,我想我找到个更好的答案。”
悦耳的低沉笑声传来,他的视线依旧没有离开她,不紧不慢一字一句地说:“你在咖啡店的小把戏,我都看见了。”
刹那间她如同掉落了寒冬之中的冰河,上有坚硬厚冰层围封,下有急湍水流让她寸步难行,她慢慢地被侵蚀,仅余的空气也被抽走了。
冬日阳光总是极其短暂,黄昏之时他逆光而站,藏在黑暗之中,五官变得模糊不清,身上军服也被隐去,就如犬与狼的时刻*,她看不清楚他的用意,更不知他是否一个恶人。
“看来我又吓着你了。”
他愉悦地抿起唇,站起来懒懒地倚着墙,脱下帽子在手中把玩,“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好奇。
所以,你,在咖啡店,找到好答案了吗?”
她的手指绞着帕子,咬着唇,半晌后泄了气般耸下紧绷的身子,却仍旧倔强地对上他的眼睛,声音几近不可闻:“我只想要生存,也想再吃一口蛋糕,仅此而已。”
他的微笑有瞬间僵硬,脸上神色似是蒙上忧色,但是片刻后便消逝不见,她看不真切。
只见他把右手伸出,指尖勾着一个小纸袋,声音淡淡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给你吧,是草莓奶油蛋糕。”
安德娅呆愣地看着那个牛皮纸袋,伸出尚有点震颤的双手接过,鼻尖像是已经能够闻到飘逸而出的奶香味,舌尖也能尝到甜腻幸福的味道。
“站起来吧,地上太冷了。”
他伸出手递到她面前。
她犹豫半会儿还是搭上了他的手。
远处路灯渐渐亮起,明黄的灯光让她能够看清楚男人的脸孔。
他很年轻,没有她想像的肃杀之气,除却他身上的衣服,他就似是普通人。
“谢谢你。”
“周日早上,”
他把帽子重新戴上,再次勾起唇角,懒懒地道:“巴黎圣母院,如果你真的想认识德国人。”
她还未来得及揣摩他的意思,便又听他道:“那么再见了,美丽的小姐。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再遇。”
闲散的身影再次变得挺拔,朝她抿唇一笑后便转身离开。
安德娅不自觉地松出一口气,动了动僵硬的手指,低头看去,左手拿着蛋糕,右手攥着帕子,怪异十分。
这些东西都不应该属于她,然而她都收下了。
是否从这一刻起她就成为了那些女孩呢?那些忘记国恨家仇投向德国人怀抱的女孩;那些在大街上与敌人打情骂俏的女孩;那些利用自己姿色获取便利的女孩;那些被街巷妇人称作妓|女|婊|子不知羞耻的女孩;那些妈妈唾弃鄙视的女孩;那些玛丽安不屑于谈论的女孩。
可是明明她并没有忘记那些耻辱啊,本来就是法国放弃他们,将耻辱安在他们头上,再做什么也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况且她也不是为了过上好生活才踏进咖啡店,她只是为了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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