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客间里,一张红木长桌,铺着桌布,上头摆放着碗碟杯著,洋纱手巾叠出各种花朵,插在玻璃杯中。
银烛台点着白蜡烛,不太明亮,只做烘托气氛之用。
韩龄春坐在上首,外衣搭在椅背上,衬衫袖子折了几折,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
他靠着椅背,正同陈岁云说话,一派慵懒放松之感。
席上还有几位韩龄春的朋友,一个叫季之信,穿长衫戴眼镜,胸前挂了一支银链怀表。
另一个叫姚嘉,姚嘉年轻也不大,在财政局挂个闲职,其实是个纨绔子弟,容祯刚到上海便同他在酒桌上见过面。
韩龄春给他们介绍容祯,季之信与他握手,道:“我早知道你,当初念大学的时候是你爸爸教我,后来出国读硕士,又和你小姑姑做同学。”
容祯跟他见礼,“季小叔好。”
季之信大笑,“都是跟着韩四的缘故,叫我也长了一辈了。”
姚嘉笑道:“哦,那我就跟着容祯一道,叫你阿叔好了。
宁肯年轻些,也不要把我叫老了。”
大家一齐笑起来。
容祯赵谦等人落座,带着的相好也各自或坐着或站在身后。
席上来客,都是只带了一个倌人。
一来,请客的韩龄春只有一个陈岁云,其余人的排场不好比他大。
二来,只带一个相好,说说笑笑,热热闹闹,不像嫖妓倒像是日常交际,风流而不至太酒色。
这些心思陈岁云看得跟明镜一样,但心里很不以为然。
姚嘉是最会玩的,拉着容祯摇色子、玩牌、吃酒。
容祯输了,要罚酒一杯。
他刚拿起酒杯,他身边的林小棠就把酒杯接过去,要代他喝一杯。
酒桌上,身边的相好往往要代酒。
林小棠同容祯说着长三堂子里的规矩,也说些闲话,不像个倌人,倒像是容祯的导游。
桌上忽然喧闹起来,原来是韩龄春输了。
容祯看过去,韩龄春输了,自然该陈岁云代酒。
陈岁云早已经蠢蠢欲动,他馋酒,但因为身体不好,所以给自己定下规矩,只许在酒桌上喝酒。
可这一局到现在,韩龄春也就输了方才一次。
陈岁云接过酒杯,爽快地一饮而尽,大家叫好,夸好酒量。
陈岁云笑笑,伸手倒酒,刚要拿起酒杯,手背就被韩龄春拍了一巴掌。
陈岁云抬眼,韩龄春看着他。
灯影里,他眼中晃荡着笑意,“少喝点。”
陈岁云没说话,恰在这时,桌上上了甜点,透明的玻璃杯子装着酸奶水果布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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