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普房间不热,门窗却敞着。
“他不想有味道。”
金斯解释。
的确有味道,即使通风散味也约略能闻到,药臭、病气和人衰老的气味。
迹部看到躺在床上的霍普,居然那么瘦削,几乎淹没在被子里,几天前还不是这样。
“孩子呢?”
他从被子底下伸出手。
“什么孩子?”
迹部接住,摸到一把干柴的骨头。
他的眼窝、脸颊、太阳穴都凹陷了下去,想必这平薄的被子下的身躯也是一样,仿佛有什么在内部抽干他的能量。
“春天抱来的……”
“被家人接走了。”
“他让我回想起丽莎小的时候,也是圆头圆脑,眼睛又呆又灵。”
他浑浊的双眼直直盯着天花板,放在迹部掌心的手只有一点重量,毫无气力。
“她不开心很久了,可是能怎么办呢?我对不起你,明明在挪威时你的笑容……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是你要原谅你父亲,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夫人和你。”
迹部默不吭声。
他们父子说话。
迹部悄悄走出房间,正对上完全灰暗下来的天空。
当晚凌晨三点钟,霍普停止了心跳。
迹部崇弘为他举办的葬礼足够隆重,墓碑挨着丽莎的。
下葬当天气温极低,大雾弥漫。
四野、穹宇,除了他自己和那道确定无疑的黑棺,一片白苍苍。
吊唁的道道黑影如同执迷不悟的亡灵,又如只只黑帆,于雾中若隐若现,载浮载沉。
变化又单调。
涉谷于陵园另一端下葬,方才他和她家人一起,他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花,现在他作为家人站在霍普碑前,同样不知。
他在他们碑前放了白玫瑰。
面对母亲的尸骨时,他被一种失重和失衡的感觉俘获。
今时今日,他穿梭于浓雾中漂浮的密密麻麻的墓碑之间,从未如此强烈的感觉自己正年轻的活着。
想到自己未来终不过是躺在这,穿过一条父亲架设的确定的路,和其他过于程式化的东西一样,引起他的反感。
一把银匕首在漫天缟素中划出一道口子。
迹部抬了抬下巴,把眼光往前送,果真是白村。
白村从涉谷那边来。
迹部在那时没见到他。
他穿着黑色西服,外罩一件厚风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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