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杭给段战舟一行人安排的房间是绮园最边角的,他嫌他们吵闹。
反正只住两三日,段战舟也不大介意了。
沐浴完之后,许杭想起方才受伤的那个少年,便拿了祛疤的雪花膏,想给他送过去。
他是一片闲的发慌的好心,可是若是能倒回去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这么热心。
因为当他走到那少年的房前,经过窗户底下,听见一声奇怪而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是压抑的、沉闷的,也是黏稠的、暧昧的,间或夹杂着人的肌肤相碰、桌椅晃动的声音,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
夜深人静,这样的声响,实在无法让人不想入非非。
巧的是,少年的门并没有关上,而是有半扇就开在那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悄悄走过去,略微看了一眼,瞬间收紧瞳孔!
房间的桌上,那少年身子匍匐在上面,双手死死揪着暗纹的桌布,嘴里咬着自己的衣裳,他身后是段战舟。
他们两个人,像是叠合在一起的动物,撞击的晃动使得桌上的煤油灯闪来闪去,映照得他们投射在墙上的影子也晃来晃去。
他们满头大汗,他们恍恍惚惚。
段战舟甚至还是闭着眼的,手上的动作很用力,能看得出那少年很痛苦。
就在许杭被这白花花的躯体晃得眼睛刺痛时,那忍受着的少年骤然抬眸,直直往许杭这看来!
没有羞愧、没有祈求、没有惊恐,那双眼睛,就只是很清醒看着许杭而已。
就是这一眼,许杭知道,这件事对他而言,已经不新鲜了。
甚至,许杭还在那双眼睛里看出了一点戏谑,以至于少年嘴角边的伤疤都让他像个小丑一般、
把雪花膏放在地上,他匆匆走了。
回到房里,他的脸还是有点僵着的。
段烨霖看出来有点不对,把他搂到床上,问:“怎么了?困了?还是冻着了?”
许杭摇了摇头,轻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换上睡袍,准备就寝了。
坐到床上,放下床帘的时候,他似乎很不经意地问道:“那个少年……是什么人?”
“你怎么问这个?”
“你堂弟似乎很讨厌他,既然讨厌,为什么又带在身边?”
段烨霖当他是同情心泛滥,往床上一躺,解释道:“还记得战舟那刚过门就死的妻子吗?”
“丛薇?”
许杭依稀记得这个名字。
“嗯,那是她弟弟,丛林。”
当初,丛薇和段战舟的婚事,虽然有父母撮合的影响,可也是段战舟自己去向参谋长求亲,让他把他干女儿许给他。
按理说,段战舟至少也是深爱丛薇的,丛薇既死了,他即便不善待她的家人,也应该不至于欺负他的弟弟。
可是从刚才看,段战舟对丛林简直是深恶痛绝。
看出许杭的不解,段烨霖叹了口气,继续说:“因为丛薇,是丛林杀的。”
何其耸人听闻!
许杭睫毛颤了一下,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扑朔迷离的故事:“他杀了他亲姐姐?”
“是,事后问他动机,他只说是因为喝醉了,可是那天他根本没喝酒。
战舟本来想杀了他的,可是丛薇临死前的遗言再加上参谋长的偏袒,硬是护下了丛林。
当时这事闹了很久,战舟的脾气你也知道,所以最后,丛林虽然活下来了,但被罚吞碳以作警告。
嘴边的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喉咙大概也烧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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