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云对眼前这个人充满了疑惑,他无法从魏恒冷漠静止的眼神里看出他想做什么。
“……那邢朗呢?他的故事也是真的吗?”
魏恒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和邢朗现在都是通缉犯,在你们眼里,我们的身份都已经脏了,所以我为邢朗作证和邢朗为我作证,都是狡辩。”
“你并不打算站出来替邢朗说话?”
“以我现在的身份?就算你信,那些一心想治死他的更高层会信吗?”
楚行云莫名有些恼怒:“所以你不管邢朗的死活了?”
魏恒转过头,避开他的注视,静静道:“怎么能不管……但不能以我现在的身份。”
“那是什么身份?”
魏恒慢慢回过头,看了他一会儿,答非所问道:“我看的出来,你信任他。”
“当然,否则我不会跟你说这些话,”
魏恒郑重道:“如果这件事出现转机,哪怕很渺茫,我希望你能帮他。”
转机?邢朗被通缉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可逆转的事实,他身后没有政治靠山,芜津方几乎呈一边倒对他穷追不舍。
在如此绝境之下,还能出现什么转机?
忽然间,楚行云懂了,于是他瞬间颠覆了对魏恒的认知。
“你想做污点证人?”
魏恒并不意外被他看透,闻言只朝他投去淡淡一瞥,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魏恒早已想透了,身为一个背着重案的通缉犯,无论为自己辩驳还是为邢朗辩驳都没有可信度。
但如果他投案自首,做污点证人,在承认自己的罪行前提下,供出他所谓的上下线,对邢朗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转机。
他身子往后一倒,靠着床头,仰头看着天花板,病房里的灯是酱黄色的,灯光打在天花板上,一圈光晕外就是石灰色的影子,就像他躺在担架上看到的那些云,云里现出一张脸的轮廓,像起伏深沉的丘陵。
“芜津的天漏了,他们只想把天补上,根本不在乎付出生命的人是不是真正的罪人。
邢朗很无辜,他被选择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他身后没有靠山,没有人帮他,也没有人替他作证。
他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牺牲品,但是他在我心里是不可代替的生命。
我可以认罪,可以伏法,因为我本来就不怎么干净,但是邢朗不一样,他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他的信仰一直都是那么忠诚,他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待遇,这对他……太不公平。”
说着说着,魏恒的声调有些颤抖,他连忙低下头,抬手遮住眼睛,缓了一口气,接着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邢朗,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了。
但是如果能保全他,我可以失去他。”
他放下手臂,目光湿润又颤动着看向楚行云,笑道:“放我走吧,楚警官。
我擅长说谎,我可以编出他们想要的故事。”
凛冬的夜里,又开始下雪。
魏恒着一身黑衣在纷纷扬扬的白色帷幕中走出医院,站在街边路灯下,有光罩着他,路灯下的雪似乎比别处更凶猛。
魏恒静静的在光里站了一会儿,然后拉紧脖子里的围巾,微低着头从光里走出来,又一头扎入沉寂无声的黑夜里。
拐过一道路口,忽听身后有车在按喇叭,他警惕的放慢了脚步,等那辆车追上来。
一辆印着某家租车公司字样的黑色越野停在路边,郑蔚澜放下车窗朝他喊:“快上来!”
魏恒坐在副驾驶,脱掉身上沾了血的大衣,换上郑蔚澜给他准备的一件新外套,又戴上一顶帽子,做完这一切,右肩像是被生生砍去一节骨头似的钻心的疼。
郑蔚澜不停的问他是怎么出来的,魏恒没有回答,只淡淡道:“回芜津。”
郑蔚澜以为他想开了,想借道芜津远走高飞,忙道;“好好好,这就回芜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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