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斐将他的留声机打开,和顾惊寒靠在地毯上随意翻着两本外文书。
翻了一会儿,大概是气氛太过安逸沉静,容斐的眼睑慢慢垂下,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头向后一歪,正好被顾惊寒伸来的手托住,横穿一抱,放到了床上。
乐声低缓,如岁月轻声咿呀。
顾惊寒摸了摸容斐的脸,翻身躺下,将人抱进了怀里。
咯哒微哑的女声轻曼,暖融融地溢满室内。
突然,这歌声渐小。
一缕暗红的烟气不知从何处飘来,摇曳着缓慢而慵懒的步子爬上了床头,悄无声息地笼上了顾惊寒和容斐的眉心。
顾惊寒紧闭的眼瞬间睁开。
一阵笑声突然响起:“你要帮我,不先要看看我的执念吗?只是一场梦而已……”
血契的波动传来,顾惊寒紧皱的眉头慢慢松开:“者字?”
临兵斗三个骨灰盒都是属于临字的,已经都留在了血墓里。
眼下苏醒的第二个大鬼,应当就是同样占据了三个骨灰盒的者字。
“是我。”
随着这两字落下,顾惊寒眼前一黑,一重雾气陡然撞来,然后一具温凉的身体砸到他的怀里,熟悉至极。
“我真是想你想疯了吧……”
容斐惊讶了一瞬,随即笑着去捏顾惊寒的脸,“能有哪天不梦见你吗?”
“不能。”
顾惊寒抓住容斐的手。
容斐一怔,旋即皱眉:“等等,你……”
“我们进了者字的梦,或者说,是他的执念。”
顾惊寒解释道。
“者字醒了?”
容斐喜形于色。
早点解决就意味着顾惊寒早点迈过二十四岁那道坎,他当然要高兴。
说话间,周遭雾气已层层散开,眼前出现的竟是一座略显破旧的小道观。
约是隆冬,大雪倾覆,山峦绵延,银装素裹。
小道观的飞檐在松柏的苍绿与茫白的雪色间刺出一点凝重端肃的青黑,有轻微的脚步声踩着雪,向着门口走来。
顾惊寒和容斐不需避让,就站在道观前,便见一个俊秀干净的年轻道士披着一身有些破烂的蓑衣斗笠,拿着扫帚走过来,左右望了望,便开始低头认认真真扫雪。
从门口一直到阶下,最后沿着山路扫到一片竹林,才停下。
年轻道士坐在一块大石上略歇了歇,便起身走回道观。
顾惊寒和容斐一路跟着。
道观内很是冷清,一看就是没什么香火的小道观。
院子里的雪扫得很干净,没什么花花草草,只有一棵高大的银杏树,如今已是枯枝横插。
年轻道士在院子里融了点冰,用冰冷的水净了净手。
手指被冻得通红,他也不在意,脱了蓑衣摘了斗笠,走进了一间藏经室。
甫一进门,人还未站定,年轻道士就被一道从横梁上蓦然垂落的红纱蒙了脸,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靠在门上。
“又用冷水洗手了?”
一只形状格外好看的苍白的手从红纱中探了出来,一把抓住道士藏在衣袖里的通红的手指。
清亮之中透着入骨媚意的男声轻轻响起,勾得人耳膜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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