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洛九江把刚刚揪下的头发打个死结,整片环境就如潮水一般褪去,只是两个呼吸的工夫,海岛上温暖的阳光、如伞如冠的花树,以及软倒在地的[寒千岭]都如泡沫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手上的那根头发也随着这片幻境一起烟消云散。
那短暂一面的[寒千岭]就如一场大梦一般,什么也没有给洛九江留下。
正相反地,他此前被这片幻境所扣押下的那些记忆——所有的,在和寒千岭分离后,在他进入这片死地中得全部记忆都重新回到他的脑海。
方才他确实察觉到了那个[寒千岭]的诸多不对,可那也仅仅是源于他对千岭的了解,而非他想起了大比之后的一切。
此时此刻,他终于知道自己刚刚那古怪又浓烈的思念和牵挂是从何而来,也明白了那青涩又难舍的喜悦与恋慕是缘何而起。
千岭……
洛九江在心中暗叹一声,几乎是半强迫般把自己的注意力生生转开,不教自己耽在这份柔情上太多功夫。
熟练地运转着灵力在经脉中游走一个周天,结束了丹田内视,确认自己的内伤几乎痊愈,洛九江又垂下眼睛端详了一下自己。
此前谢春残用鲜血描了他一身唤作“书祈”
的蝇头小楷,据说能够用来疗伤。
在他有余力反复挥刀刮过刻满蚌壳的四壁之时,那书祈的颜色就已黯淡了些,如今伤势好了大半,画在皮肤上的血字就更是模糊到看不清楚。
按现在的情况推算下去,只要再过两三个时辰,这些书祈就能功成身退了。
洛九江心中长舒口气,浑身肌肉微松。
随着他张开手掌的动作,一朵含苞半放的雪白花朵也掉在了地上。
好端端地,怎么就有花跑到了他手心里?
洛九江眨了眨眼,同时察觉到自己的左手手心里似乎也有点东西。
他翻过手来看了看,便又见到了一朵半开半绽的无根白花。
“这倒奇了……”
洛九江好奇之心大起,索性捡起地上那朵花来比对着打量。
只见这两朵花都是一样纯白颜色,也都半含着花苞,花瓣上隐隐浮现一层温柔光滑。
仿佛复刻一般,这两朵花蕾连绽开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天下间纯白花朵千千万,光洛九江被洛沧压着背书的那些日子,就至少诵记过上百种。
但像这种从掌心开出,光华温润内敛,又能把两朵开成一模一样的,在洛九江的所知之中只有一种。
掌中花。
这种花十分神奇,和寒千岭送给他的那只铭音螺一样,都是近乎绝迹的东西。
据说它只能在人的掌心中发芽结苞,也只有最为纯净的三种人才能使花瓣完全绽开,传言当掌中花徐徐开放的一刻,直视它的人将亲见天下至美。
能令它开放的人唯有刚刚出生的婴孩,得道登径的高僧,以及尚未成形的元婴。
不过正因为开花结实的条件太过苛刻,所以掌中花还另有一个特性:当一处的掌中花密集到一定程度后,它为了能够繁衍生息,会自己制造“纯净”
。
“能让这花开上一半,打个折算我六根有三根清净,这样虽比不成得道高僧,总能算个累年积德的大和尚,看起来也不差嘛。”
洛九江咂咂嘴道。
下一刻他猛然抬头,双眼霎时睁大——
因为他突然明白过来,此地空气中到处悬浮,圆如沙粒的“黑色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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