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大案,洪知县连夜开堂去审,然而查来查去,事情却始终没有个说法。
齐方祖那几天全靠一口恨意撑着,整日往县衙跑着,询问案情进展。
齐家族里的人也到处打听。
后来各处听来的线索越来越多,矛头纷纷指向在钱知府家做客的韩秀才。
齐方祖便去求洪知县。
洪知县前两天还见他,等到第三天头上,竟就闭门不见了。
齐方祖怒不可遏,便又找去了知府衙门。
“……我当时也是昏了头,一心想着舍出这条老命去,也要揪出那韩秀才报仇。
府衙的门子拦着不让我进,我一怒之下就说要是这样,我就去告御状。
那门子笑话我,说恐怕我连扬州城都走不出去,还想入京?”
齐方祖说到这,重重叹了口气,“那天我从府衙回来后,听人说你醒了。
我当时只顾着高兴,后来又忙着到处找大夫,就没将门子的话放心里。”
那几日齐家兵荒马乱的,齐方祖见儿子死而复生又喜又惊,差点吓疯了。
后来还是街坊们说,原来这溺死的人,有不少胸中都会存着一口生气,倘若能让那口生气发出来,三五天后醒过来的也有。
也正因此,救死方里,水溺者的急救办法最多,足足七八种。
齐鸢这是生气未断,自己硬生生撑过来了,但现在才是最凶险的时候。
齐方祖如大梦初醒,这才开始忙着延医问药,务必将齐鸢的这口气给吊住。
至于那个门子的话他早就忘脑后去了。
直到这两天,齐家运香料的一批货出了问题,齐方祖决定去广州一趟接货,结果去开具路引时却遭到了拒绝。
“吏房的人说,知府早就有令,若是我们齐家人开具路引去往他地,需要到府衙去开路引。
我又去了府衙,那典吏却根本不见我。”
齐方祖越说越觉忧心,叹了口气,“我又回到县衙吏房,问了清楚,原来现在别说我,咱齐府的人,就连你二叔都出不去扬州城了!”
他这两天为这事忙得焦头烂额,因此直到今天早上才听说了齐鸢中案首的消息。
齐鸢听得背后冒了一身冷汗,本朝户籍管理十分严格,除了生员外,其他人只要离家百里之上,都需要官府出具的路引。
否则根本难以出城,即便侥幸跑了出去,那也会在下一个关卡被抓住,继而定罪。
齐家上下连个生员都没有,如今小小一张路引凭证,就足以让阖府上下困在这个小地方。
钱知府只是因为齐方祖要告御状吗?那他做了什么亏心事能怕成这样?又或者他早就对齐家图谋不归,如今只是按捺不住了?
齐鸢多疑的毛病又犯了,自己暗自思索,眉头紧紧皱着。
齐方祖怕他伤神,又忙安慰道:“我说这些也不是要你操心。
家里有我顶着,你只管读书就行。
只不过我不敢让你去赴宴,你现在年纪小,阅历又浅,心思也藏不住,万一那狗官故意使诈设计你,你逃脱不掉。”
他说完沉吟片刻,低声道:“幸好你哥不在扬州,我今晚便修书一封,让你哥想办法。
咱家往年资助了那么多入京的进士,京城的江苏会馆咱家也入过两分股,不至于一个帮忙的都没有。”
齐鸢听他说得轻巧,神色却依旧沉重,便知道齐方祖自己心里也没什么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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