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舅舅,什么才是成熟?”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掌握,就别逞一时之气。”
卫傅认真道:“舅舅,我并不是逞一时之气。”
“你还不是逞一时之气?你说你一个被废了的太子,跑来考科举做什么?前面让你过了,那是那些官员不懂得利害性,可你觉得你往后还能过?你过不了!
那么多官员,没人是瞎子,他们也不敢让你过,抬不起这个责,你又何必自取其辱?你外祖让你回去,是为了你好,你别听不进去他老人家的话。”
听到这里,福儿实在忍不住了,道:“什么叫自取其辱?我们凭自己本事考,怎么就自取其辱了?”
黎辰见福儿一个妇人竟然在男人说话时插嘴,当即怒道:“男人说话,妇道人家不要插嘴。”
福儿站了起来。
“妇道人家怎么了?难道舅舅您不是妇道人家生的?您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黎辰不好和福儿争辩,对卫傅道:“你不管管这个无知妇人?!”
卫傅大抵是灰心丧气了,漠然道:“我如今不过是个废太子,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能侥幸逃脱生天,一路来到京城,离不开福儿的扶持。
她是无知妇人,我是无能之辈,管不了。”
黎辰听出外甥是在跟自己置气,十分痛心疾首。
“我竟没想到你现在变成了这样!
你就算不为别人想,难道不为你母后想想?”
听到母后,卫傅面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福儿道:“你又不是娘娘,又怎知娘娘是怎么想的?指不定娘娘还高兴卫傅能来到京城呢。”
“你——”
黎辰指指福儿,又指指卫傅,“你就这么纵容这无知妇人这么辱你舅父?”
卫傅沉默不言。
福儿又道:“我怎么辱舅父您老人家了?我这无知妇人哪句话说得不对?殿下落难时,也没看见外祖和舅舅在哪儿,现在殿下来京了,觉得他给你们找麻烦了,你们都来了。”
“是,我们能理解黎家家大业大,有许多不得已,所以他落难时,你们帮不了也不能帮,我们不怨什么,现在我们自己把日子过好了,我们自己来京城了,你们反倒接二连三来撵我们。”
福儿抱着大郎。
大郎似乎也感觉出气氛不对,看看爹又看看娘,一脸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
福儿看卫傅站在那儿,面带悲愤,却又隐忍不言,心里的火突突往上直冒。
“他是个人,他有自己的想法和想做的事情。
我这个当妻子的,我都没说他不对,凭什么你们一个个过来,指责他这不应该,那做错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你们黎家打的什么鬼主意,人在屋檐下,所以你们低头了。
女儿改嫁了,身份没变,你们黎家非但没落难,反而似乎更稳了,那就尽量保持眼前局面,不想让人来破坏。
若是哪日上头这位失道寡助,反正你们手里还有个前太子,两手牌都能打,何乐而不为?但舅舅你就没问问卫傅愿不愿意这样,娘娘愿不愿意这样?”
福儿这话说得太尖锐了,这些话是哪怕她当着卫傅的面,都没有说过的。
可这一刻她却毫无遮拦说了出来,这简直是把黎家最后一层脸皮扯下来,放在地上踩了又踩。
因为黎家人确实是这么打算的,虽然这种话连黎辰都未曾和亲爹开成公布的谈过,但双方心里都明白。
也因此当黎辰听到这话,脸色骤然变了,脸颊急剧充血,须发皆张,怒到无法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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