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幽山别苑。
屋内的晨雾仍未散去,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倾泻而入,被雾气柔化,化作浅浅的暖色笼罩在晏泉身上。
生血藤的药里逐渐发作,一股撕裂般的痛楚从丹田开始,向四肢百骸蔓延。
晏泉闷哼一声,骨戒分明的手指攥住了身下单薄的床单,指尖开始泛白。
宋姝见状,皱了皱眉,坐到床边,伸出手想要安抚男人,却不知该从何开始。
“小舅舅,怎么样?很疼吗?”
晏泉安抚似的冲她笑笑,“还好”
两字尚未出口,丹田里便传来了更加凶猛的痛意。
那力量似是一头猛兽,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满身怒意,一次比一次更凶残,一次比一次更猛烈,像是要将他撕碎搅烂……
喉间泄出一声不可自抑的痛吟,晏泉仰面躺在床上,太阳穴疼得砰砰作响,两鬓下玉似的肌肤上,青蓝色的经络缓缓浮现,像是一张蛛网,狰狞地嘭起。
两鬓之间,那双比墨还深的瞳孔微微张开,莹白的眼仁染上了一片红雾,像是烟霞遮住了暗月。
一波又一波剔骨剜心的痛苦之中,晏泉再也无法维持脸上平静,上齿奋力地咬住下唇,无知无觉间,将柔嫩的唇瓣咬得鲜血淋漓。
宋姝见他疼得如此难受,一时间也慌了神。
她手忙脚乱的拿了帕子去擦拭男子唇角血迹,怎料刚一抚上他的脸,便引得男人一阵战栗。
指尖稍稍碰触他的肌肤,晏泉便似是一块板似的绷直了身体,白皙的肌肤上青筋蝤起,像是蜿蜒巨龙盘踞在玉山之上。
柳眉紧紧蹙起,凝成了一个疙瘩,宋姝只觉自己的心似乎长到了晏泉身上,随着他每一次粗喘痛吟,她的心也被的人攥在手里,揉捏掐挤,闷声的疼……她疼的厉害,疼的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疼的红了眼。
“小舅舅……”
她带着哭腔唤他,似乎这三个字是什么妙语魔咒,只要念出来,便能解了自己心里的疼。
然而并没有。
她唤出这三个字,心里却更疼了,像是最脆弱的心尖上被人用剪子剪了一刀,鲜血淋漓地疼。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明明是所有人里最清白的一个,为什么要受这样的苦。
宋姝觉得很委屈,因为躺在床上的这个男人;不知为何,就在这一刻,她为他委屈极了。
晏泉疼得意识模糊,恍惚之间听见她沙哑哭腔,心神不自觉地被召到了宋姝身上。
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意,弯月似的唇颤抖着张开,挤出一句:“别哭……让我,看看你。”
晨雾散尽,屋外明媚的阳光毫不羞怯地照进屋里,打在宋姝白皙的脸上……她听了晏泉的话,憩了憩鼻子,想要止住自己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眼里的红传染似的漫到了双颊和鼻尖,她坐在晏泉身边,细眉微蹙,撇嘴憋泪的模样活像是只受了委屈的兔子
眉宇间,往日张扬似乎一瞬间不见了踪影,有的,只是连她自己都不自知的温柔怜惜。
无边痛苦之中,晏泉深深地凝着这张脸,只觉所有疼痛恐惧都被她驱散,天地之间,只剩了少女兔子似泛红的脸,还有那句带着哭腔的“小舅舅”
。
那一刻,他想着,他可以疼,只要有她陪着。
瞳孔中的痛苦化作丝丝绵绵的温柔,沙哑的声音不住颤抖,他撒娇似的朝她抱怨:“好疼。”
宋姝强迫自己朝他露出一个笑脸,红唇弯起,她忍住心里止不住的疼,故作轻松地缓声安慰他:“你挺过去,挺过去便好了,挺过去,你便又可以走路了。”
回答她的,是晏泉因下一波疼痛而不住痉挛的身子和隐忍到了极点,从喉间泄出的破碎声响。
他像是阳光下一条脱水的鱼,在床榻上不受控制地翻滚,嗓间溢出一声又一声撕裂般的□□,饱含破碎痛苦。
从初日高升到月悬中空。
晏泉在房间里疼了一天一夜,宋姝也在厢房里不吃不喝地陪了他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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