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茴点了点头,她是醒了,可她觉得自己可能还在做梦。
否则为何云之墨会看《金庭夜雨》?
而且……他怎么喝茶了?他不是从来都不吃不喝的吗?
以前奚茴以为云之墨是恶鬼,鬼魂自然不用吃喝,可后来她知道他不是鬼却也没见他有口腹之欲,似乎只要呼吸便能长久地活下去,可原来他竟然能吃东西?
奚茴起床,随手披了件外衣在身上,也没仔细穿好,襟口松松地挂着,袜子没穿便屐着鞋一路小跑到云之墨的跟前。
她双肘撑在桌面,身子前倾去看他茶杯里的东西,不是简单的白水,嫩芽茶叶如细针般漂浮其中,浅绿色的茶汤散发微苦的香味,看上去还挺名贵。
“你在做什么?”
奚茴睁圆了眼睛问他。
云之墨瞥了一眼手上端着的东西,眨了眨眼道:“喝茶。”
“可你为何能喝茶?”
奚茴端起他的茶杯抿了一口,没尝出什么其他的味儿:“你不是练了什么奇特的功法,不能吃这些东西吗?”
“……”
云之墨一时语塞。
他竟不知要如何解释,其实他不是不能吃,只是没吃过,而之前从来不吃,是因为这具身体根本无需进食。
司玄的身由这世间万物所化,天生地养而来,不老不死不伤不灭,比起苍穹上那些寻常神仙还要传奇许多,自然是用不到靠吃曦地的食物来维持生命。
云之墨不吃不喝,是因为他过去因自身由来产生了些许自卑感,即便心中将他与司玄分得彻底,却总挥之不去另一个声音告诉他,他用的就是司玄的身。
如今这具身体已然是他的了,便是昨夜打伤了宁卿也不见反噬,更没有司玄的神识于他耳边聒噪,企图重新掌控身躯,他也彻底放心了下来。
“并非不能,而是以前不想。”
云之墨将茶水递给奚茴,道:“漱漱口,我们一起吃早食?”
奚茴眨巴眨巴眼,实在是有些高兴:“我以前就很想与你一起吃东西了!
你可不知道,曦地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可惜你都没尝到!
便说昨晚那道鱼生,绝对称得上是新奇的美食呢!”
她说完,端起茶杯漱了漱口,又转身去洗脸,弄得额前发丝上全是水渍。
云之墨重新倒了一杯茶,道:“鱼生还是别吃了,生鱼容易坏肠胃。”
更何况奚茴三杯酒下肚便人事不省,他哪儿还会再带他去吃鱼生,喝烧花红?
提起鱼生,奚茴才想起来自己昨晚好似的确喝多了,看云之墨像是看见了重影,便道:“我是第一次喝酒,从未有过这般经历,好神奇,脑袋晕乎乎的,可心里却分外畅快!
哥哥,你不知道,我当时看你成了两个影,左边一个是金色的,右边一个是红色的,可有趣!”
奚茴说罢,云之墨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杯中的茶水险些洒了出来。
他脸上的笑容收敛,目光缓缓落在奚茴的背影上,声音略哑地问:“两个我,有何不同吗?”
“我都喝醉了,哪儿会看得那么仔细?”
奚茴擦好了脸,简单梳了一下发丝便要穿鞋。
云之墨见她焦急忙慌地洗漱,才尝过一口的茶还是放回了桌面上。
他知这世间神魂皆有颜色,曦地凡人的大多为绿或蓝,唯有神明的神魂为金,云之墨不认为自己是神仙,可被他困缚于身体深处黑暗中连气息都被封锁的另一缕魂魄,的确是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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