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很静,头顶一盏吊灯,不大,只够将餐桌照亮,余下便是绵绵的黑暗,由淡转浓,四面八方向她侵来,侧枕于交叠双臂,腕表就在耳边,“嘀、嗒、嘀、嗒”
秒针走动的声音,一下一下,暗合着她的心跳。
思绪时而清晰时而混乱,她想了很多事情,茫茫然理不出一个头绪,复杂,其实又很简单,去,或者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直起身子,又看一眼腕表,一点四十。
屋里虽然有暖气,余下的半碗粥还是凉透了,关了灯,摸黑向外走。
理智告诉她不能去,情感却背道而驰。
都督府内外的哨岗是日夜守卫的,见到她,立即拉开了大门,她将车子开进后院,停在洋楼外,前半夜下了雪,地上薄薄覆一层,很滑,她小心翼翼步上台阶,门没关,一推就开了。
屋里亮起灯,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微微眯起眼,看见他,深深陷进沙发里,看那样子,一定是坐了很久。
他打开的是沙发旁的落地台灯,淡淡的金色,像是初晨的阳光,温暖而恬静,他从金光中向她走来,牵起她冰凉的手,焐在心口。
“还冷吗?”
她摇头。
“饿不饿?”
她又摇头。
“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吃完我带你去个地方。”
厨娘童妈端出一碗粥,恰巧,又是龙眼肉粥,她没有一点胃口,仍是安静的吃完,他在一旁看着,同样的安静。
他真的带她出门,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三点,车子开过大半个城区,最后停在一座哥特风格的尖顶建筑前。
这是一座小教堂,地处偏僻,她甚至不能叫出教堂的名字,门前有两排矮松,夜色下,只看见丛丛黑影。
门被他推开,她愣住。
千百只红烛在燃烧,千百簇火光在跳动,连成一片火的海洋,温馨又炫目,教堂两壁的玻璃窗上绘有色彩斑斓的圣经故事,在晕黄烛火的簇映下,愈发显得神秘,一名黑袍神父立于十字架前,冲他们微笑。
代黎下意识回头就走,被萧佑城一把拉住,两人僵持了片刻,代黎低下头,他们还站在门口,烛光照不亮她的脸,只有模糊的轮廓,却是萧佑城先开口:“那天没有做完的事情,我们把它做完。”
代黎抿起唇,缓缓摇了摇头,黑暗中,也不知他能不能看见,半晌才道:“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若无其事。”
“那你今晚为什么要来?”
她被问住,顿时语塞,为什么要来?明知道不能在一起,为什么要来?分手还是牵手,这样简单的选择,却又是这样的复杂,亲情与爱情,理智与情感,光明与黑暗,是任由道德绑缚,还是随着心魔堕落?她知道怎么做,可她做不到,却又不能不做。
脑袋炸了一样的疼,她扶住额头,他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抚她的背,“对不起,我知道让你很为难......我也不奢求什么......把这一切都当成梦好不好?就当是骗骗我,行不行?”
泪水瞬间湿了她的眼,她深深爱着的男人,以这样谦卑的姿态在恳求她,她没有办法拒绝,只想要安抚他疼惜他宠爱他,给他一切......哪怕,只是在骗他,只是在骗自己。
他吻她微湿的双眸,牵了她的手,一起走向神父,他们在门口耽误了这么久,神父仍是和蔼微笑,以不标准的中文问他们,“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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