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犬噤声,更夫颤栗,人不敢语。
几乎只要是活着的,都感受到了一种从记忆深处翻卷而起的恐惧——那是先祖遗留下来的恐惧,对洪荒统治者的畏惧。
万千残魂陡然变得暴戾起来,它们的身影几乎扭曲起来,怨恨几乎凝聚成粘稠的实质,加上那隐晦的,来自蛮荒的力量,即使是以叶羿的修为,都不得不运以灵识全力相抗。
若是实力稍低于他的人站在此处,此时早已灵识重创,神魂永伤。
面对万人骸统帅的数万幽冥之魂,面对着震动扭曲起来的空间,叶羿忽然笑了起来。
“遗族到底还是遗族。”
他朗声而笑,带着轻蔑与傲慢。
“到头来还是像懦夫一样寻求先祖的保佑!”
叶羿的声音惊雷般响起,随着斗笠男子的颂词而扭曲的空间微微颤动起来,古老祭礼引发的冥冥波动竟是被他这随意的嘲笑隐隐打断。
——我已经老了,老得拔不动刀了。
百里疏未走时,叶羿曾经这么和他说道。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像年轻人一样,锋芒毕露,嬉笑怒骂,肆意张狂。
叶羿的大氅翻滚起来,谁也不知道那一瞬间,他到底出了多少刀,纷纷扬扬的刀光再次如同落樱般飞洒开,他旋舞起来,大氅飞转,边缘的金丝刺绣像暗夜中烈烈燃起的火焰,璀璨得生生盖过了幽蓝的鬼火。
看到此刻的叶羿,谁也不会相信他自称的“垂垂老矣”
!
那样一把秀美的刀在他手中舞出,每一道飘旋的刀光都带着霸道刻骨的杀机。
他明明是在原地舞刀,刀光却充斥满天地,鬼火覆盖之处,刀光随行。
刀光如星河长流。
大河倾倒,烈火湮灭。
九玄分门乌峰上,一名披着黑色长袍的长老盘腿坐在九玄弟子屋舍的房顶之上。
若从万丈高空中望下,就会发现整个并州九玄分门不知何时被一个淡淡的光罩笼住了,唯一的缺口处就是叶羿所处的九玄山门。
披着黑袍的长老脸上带着几分长途赶路之后的疲倦之色。
他是当日离开九玄主宗的那些黑袍长老中的一名,但即使在九玄门知道他的弟子也寥寥无几。
他是九玄门闭关的大能之一,青冥塔开启之后,他一路急赶,在沉沉夜色中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地进入并州城。
几乎所有离开宗门的黑袍长老都和他一样,没有人乘坐飞舟,都是依靠自身修为避开青冥塔一路潜踪隐迹。
在叶羿和斗笠男子动起手来的时候,黑袍长老祭起了一口古怪的玉匣,借助灵石张开了一个结界,将除叶羿所处之处的九玄分门笼罩其中,抵挡他们动手的余波,护住了九玄分门的弟子。
他此来并州,是作为镇压天柱的又一道防线,也是护住分门的“盾”
。
而叶羿,则是那把应敌的刀。
“华衣夜行,雪里拔刀。”
在此之前一直闭目养神的黑袍长老,在叶羿挥刀如舞的时候,忽然张开了眼。
他沙哑着声缓缓念道,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秦长老那一代中,最出名的,不是如今的掌门易鹤平,不是离脉峰主秦长老,不是贺州的父亲贺擎川,而是如今默默无名的并州九玄执事,叶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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