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个年代的驱邪师下手从不留情,哪怕那只鬼是无辜的……这不是他们太冷血,而是代价最小的办法了。”
在调查局待久了,他们难免忽略了一个事实——这不是人鬼各司其职、相安无事的后世,而是千年前两者你死我活、水火不容的时候。
无数驱邪师用性命试错得来的教训,就是决不能心慈手软,但凡有人死后化鬼,奔波千里也要将它送入轮回。
“所幸,自古以来,只有阎扶一个会这种将他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控术。”
罗子书颇为庆幸地说,“所以他一死,新生鬼不再受到他的控制,再加上一部分驱邪师前辈从中协调,时间一长,人与鬼的关系就慢慢缓和下来了。”
不,还有一个。
孙凌整个人都僵住了,几乎用尽了毕生的毅力才忍住不把眼神往晏灵修那里转,勉强镇定地接话道:“你说的对。”
楼下的更夫挣扎片刻,终究没能逃脱法阵的威力,从四肢开始,他不算凝实的鬼身逐渐化成了灰烬。
片刻后太极八卦盘“啪嗒”
掉在空无一物的地上,光芒收束,一切重归平静。
晏灵修仍旧坐在桌边,面前的热粥雾气袅袅,给他的面容蒙上了一层微弱的光晕。
那种近乎透明的线条,像无声的游魂,更像一尊静默的石像,目光和神情沉淀着时间的痕迹,好似已经在破晓前的黑夜里的等了不知多久,还将继续等下去。
这时晏灵修开口了。
他的语调平铺直叙,没有一点起伏,也不带半分情感,仿佛只是在讲述一件对自己来说无关紧要的事。
“阎扶此人,狡诈多智、暴虐易怒、心胸狭窄,视万物为蝼蚁。
有时为了取乐,还会让被附身的鬼保留一丝神智,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杀害自己的亲朋好友,直到因为痛苦完全疯癫为止。”
“然而会被影响的,不仅仅是孤魂野鬼而已。”
晏灵修轻声说,“他是世间凶煞戾气所化,平生最爱窥探别人内心的隐秘,勾出他们的贪欲和怨恨,怂恿他们去做往常被道德和律法所约束的行为。
那些意志不坚的人,哪怕循规蹈矩,只要对自己的处境有一丝不甘愿,同样难逃一劫。”
连孟云君都静了半晌,良久才听常徽艰难地问:“会……会怎么样?”
“若是被他蛊惑的人全然丧失理智,铸下大错,他就会猛然抽身,任由对方毫无防备地清醒过来,面对自己亲手酿成的悲剧。”
晏灵修眉眼动也不动,缓缓道,“看着他们悔之不及、痛哭流涕的样子,曾是阎扶有段时间最喜欢的游戏。”
好半天时间,屋内落针可闻。
“……还好还好,他已经灰飞烟灭了。”
孙凌干笑两声,试图活跃气氛。
陈绛竹配合地笑笑,却觉得晏灵修话中别有深意,像是在暗示什么似的。
显然常妍也有同感,她扬了扬眉毛,正要追问,紧闭的房门就“叩叩叩”
地被敲响了。
来人十分善解人意,没让这一屋子心思各异的人乱猜,直接自报家门道:“在下何期,贸然打扰,还请道友拨冗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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