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先在匆忙间抓住傅闻安的胳膊,然后才被对方护在怀里的。
狙击手一开始就瞄准了傅闻安,因此在开枪后,他们才笃定傅闻安受了伤。
傅闻安与他的私军被雪崩冲散,又中了枪,对此子爵做了两手准备。
在资源匮乏的雪山想要存活,如果傅闻安手里有一定的军事力量,会选择从雪山连夜突围;如果他力量不足,就会将矛头对准抵抗力微弱的流民,以劫掠获得暂时喘息。
所以空袭几乎在谢敏强闯进营地后立刻发生。
子爵想杀的人可能不是银,而是执政官。
只不过这次替执政官做事的是银,间接陷入险境的也成了银。
这算什么,误伤吗?
谢敏露出苦涩的自嘲笑容,视线移到傅闻安的睡颜上。
在梦里也紧蹙的眉,五官的凌厉感在睡梦中不减分毫,他把脸偏向谢敏,手臂环着他,显出平时少见的脆弱和不安。
谢敏用手抚平傅闻安的眉毛,转而拉开衣服看对方背后的伤口,那里又渗出星星点点的血迹来。
还是得去看医生,估计要再动一次手术,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好,手还不能撑地,发力受阻,在床上也没法……
“操。”
蚊子一样的哼声出现。
某人心情顿时差得离谱。
都怪溪崖,下次见面还是宰了吧,这样傅闻安就不会再中……枪?
谢敏琢磨着最后这两个字,疑惑突然从记忆的角落里跳出来。
傅闻安中枪时刚好是雪崩最剧烈的阶段,外界的一切声音都被倾塌的呼啸声掩盖,嘈杂混乱,难以分辨,所以他没意识到傅闻安中枪了。
但他似乎听到了有人在怒吼。
吼的什么?
谢敏闭眼努力回想,像是要把模糊残缺的记忆全扒出来细细翻拣,成千上万的碎片飞速掠过,暴雪飞驰的影像里,一声破音失真的暴喝跳了出来。
“谁他妈让你开枪的!”
是溪崖!
谢敏整个人僵住,男人的吼叫在脑海中循环播放,怀疑与困惑萦绕于心,他咬着指甲,细细梳理那怪异的违和感。
如果他没猜错子爵的动机,没误判声音的主人,那么,疑点就大了。
根据先前种种表现,溪崖对银与执政官的敌意不算少,执政官中枪,他的目的已然达成,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要因执政官中枪而愤怒,难道不是计划好的吗?
除非……
谢敏垂首,落在傅闻安脸上的目光逐渐冷下来。
除非,溪崖是真的怕执政官被杀死。
篝火啪的一声迸出火星,烧成焦炭的枝条堆积着,洞穴石壁的影子独坐良久,外面风雪的气势减弱,不知过了多久,那影子伏了下去。
洞内三人相继睡去,悄然无声。
一场噩梦,梦中光怪陆离。
扭曲人脸大声嚎哭,遍地尸体残缺不全,血雨打在枝头,猩红天空延伸到破损房屋远处。
瘦小男孩在废墟中行走,白色人影走马灯般在他身边掠过。
男孩衣衫褴褛,跌跌撞撞地向前,时而跪在坟前,时而拿起小刀,他将刀刃插入他人的胸膛,啃食抢夺来的干粮肉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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