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是在嘶吼,声音在洞穴内久久回荡,眼角闪烁着泪花,刚要涌出之际,又一把抹去。
“我做什么不比现在自在,要走你现在就给我滚!”
她在哭,虽然没有掉泪。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有错,可我似乎也没做错什么,明明刚才还一直纠结母亲的安危,现在她叫我走了,却不知道该不该走了。
就这样在原地矗立了许久,数不清的画面在脑海中流过,一声不知为何来的轻叹,我终是迈着极其缓慢的步子向洞外走去,同时低声:“我的记忆力非常差,记事总是零零星星,很多事都忘记了,你之前问的那个问题我实在想不起,我现在能记起的,脑子里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自有记忆始,我们就在走一条路,无比艰难,甚至不知道它存不存在,在这条路上,遇见过奇花异卉,品尝过珍馐美馔,曾饱食终日,也望眼欲穿,或有旷古奇闻,今古奇观,多是淡而无味,食不暇饱,鹑衣百结,襟肘不堪,朝不虑夕,燕巢幕上,危于累卵,到如今,只觉得平平无奇,清清淡淡。”
说出这些话,自己都有些茫然,太过陌生,就不像是从我口中说出来的,可为何竟有些熟悉的可笑错觉,这一瞬,仿佛头脑清晰了不少。
这条路上,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值得铭记,然而我却忘得差不多了,记忆在不知觉中慢慢消失是最无力的,这种无力会磨平一切。
“不管记忆中有的还是无的,母亲都是唯一停留的那一个,对她的思念能够无限放大,我知道她身上有多少结痂,知道她每一个动作的含义,知道她眼神下蕴藏的勃勃生机。
不惧怕危险,但恐惧她的背影,所以我努力跟上她的脚步,所以我远远走在她的前方。
我害怕失去这些,她,就是我走下去的源泉动力。”
“对不起。”
最后一步,仿佛历经沧海桑田,无尽的黑暗,使本就失落的内心更加黯然。
漫天星辰,努力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可有可无的光点,斗转星移,世事变迁。
…
山洞外,悬崖巍然屹立,崖壁纵横交错,风声怒号,整座峰峦近乎拔地而起,根本就没有落脚的地方,危险异常。
她之前说上来有多不容易,现在我大概了解一点点了。
寸步难行,可必须迈步,哪怕下一秒就会坠落,尸骨无存。
我走到最边沿位置,看着模糊的场景,用手抱住一块凸起的岩石,在反复确认了它的稳定性和落脚点后,一步跳了下去。
落地的瞬间,脚掌传来一阵刺痛,这种感觉太熟悉了,血。
我真蠢,石头在风沙的长时间洗礼下,比起人类的利刃都好不到哪里去。
这个问题母亲说过许多次,是这条路上最基本的,我究竟在做什么?她才离开一天,怎么就不记得了。
“滴答。”
又不是第一次,更长的时间都经历过,怎么就哭了!
哭吧,可笑吧,连眼泪都抹不了,现在,已然进退维艰。
下一步该踩在哪里?是先动手还是动脚?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夜已经彻底降临,能看见的不过两手距离,风不停地在呼啸,由四面八方袭来,似鬼魅般嘶吼。
这是悬崖还是深渊?一直将我拖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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