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万幸并未被压在柱底,但背上的鲜血却缓缓地浸透了衣物……
谢玄元定定地看着那个倒在地上的身影,心脏就像是一瞬间泡进了冰水里,被细碎的冰碴冻得几乎无法跳动。
他张了张嘴,想要唤那人一声,却发现那人的名字陌生得厉害无论如何都无法叫出口。
他发现,自己早已习惯叫那人陆贵妃、叫那人南楚帝,却极少认认真地唤一声对方的名字……
谢玄元抱着阿临,跌跌撞撞地跑到陆长平身前,颤抖着抬起手,想要给对方的后背止血。
可传闻里心狠手辣,对自己都毫不手软的暴君,此刻却无措得像个孩子一般。
他怕让对方疼,更怕对方死……
作为一个声名狼藉的暴君,他擅长的从来都不是救人,而是杀人和折磨人。
可此时此刻,他却在颤抖着双手给地上的人包扎伤口。
谢玄元折腾了半晌,满手沾着的都是陆长平的血。
阿临似乎也感受到了外界的变故,在他怀里大哭不止。
许是阿临的哭声太大,抑或是被人触动了背后的伤口,陆长平竟艰难地醒了过来。
在一片疼痛和混沌之中,他几乎忘了自己此时身在何处。
但很快熟悉的焦糊味儿,和周遭高得不正常的温度,让他的意识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他挣扎着吐出两个字:“快走!”
谢玄元此刻正跪坐在他身边,闻言便要将他扶起来。
可他还要抱着阿临,仅凭一只手的力量如何能搀扶住一个比他还要高大的成年男子。
陆长平见他还在犯傻,忍不住加重了语气:“别管我,带着阿临先走!”
谢玄元被他吼得一愣,可很快便咬着牙解下腰封,用这还算长的布料在肩膀绕了一圈,将阿临固定在了胸前。
安顿好了阿临,他又去扶陆长平。
可此时此刻,倒在地上的人已经再没有半分力气来配合他。
周围木屑砖石纷纷坠落,不知何时下一根梁柱便会轰然倒塌。
陆长平不知道暴君为何如此执着,他忍着背后的疼痛,强打精神劝道:“此地不宜久留……再拖下去我们三个一个都跑不出去了!
你带着阿临先走……出去了之后再找人来救我。”
可回应他的只有谢玄元无声的拒绝……
陆陛下急着将人赶走,说出的话也不再留余地:“我不过是个靠着假身份欺辱了你的南楚骗子!
你难道好了伤疤忘了疼吗?”
放在平时,这话足以惹怒暴君,让陆美人再吃一次三天三夜惩罚套餐。
可现在,却像是一颗石子落进了深不见底的潭水,再掀不起丝毫波澜。
陆陛下心头火起,愤怒地抬起头想要看看那暴君又抽了什么风。
可是等他半撑起身体和谢玄元四目相对,才发现面前的人眼眶泛红,竟是在无声地流泪。
暴君几乎不曾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掉过眼泪,即便是在狱中身心同尊严一起被碾做尘土,也未曾放任过自己哭泣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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