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如果这喊话只是邱凌离间我与乐瑾瑜的可笑伎俩,那么,在几分钟后,我走出病区与她碰面时,她就会主动提出并进行解释的。
我迈步,朝前,思维清晰。
我也并没有因为这次与邱凌的交谈而在情绪上产生巨大波动与思维的混乱。
而我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似乎还有点儿童般的沾沾自喜。
可也就是在这一沾沾自喜的瞬间,寒意,莫名地从我心底往上涌。
我看到了三号病房的病人——尚午。
他倚在铁栏杆前,望向小窗外走过的我。
他的脸很长很窄,短短的发楂让他这一脸型看上去像一把开刃的匕首。
而他的眼睛也很细长,其目光好像能够看到你的骨子里。
鹰钩鼻、薄薄的嘴唇、稀稀拉拉的胡须……
我开始意识到,这被囚禁在三号病房的叫作尚午的重度危险病患,他的故事,可能真的不会那么简单。
乐瑾瑜之前的话在我耳边回荡开来,加上邱凌那阴阳怪气的腔调……似乎,这一切的一切,又一起构建起一个巨大的力场。
力场中间的,难道就是这个叫作尚午的病患?
我依然不露声色,从他面前走过。
奇怪的是,虐杀婴孩的武小兰居然也站在铁栏杆前望着我,砸死少女的张金伟也站了起来,冲我小声嘀咕着什么。
他们……他们就像正被放映着的幻灯片,在我的世界里缓慢飘过。
几分钟后,我走出了负一层的病区,那扇大铁门被合拢后,乐瑾瑜说了一句让我感到些许欣慰的话。
她冲我笑了笑,扬着脸说道:“听到邱凌那句话没?弄得好像他与我之间有什么黑暗契约似的。
这套伎俩,他在这几个月里来回使用,好像每一个精神病院的医生与护士,都是他想要离间与瓦解的同盟者一般。”
我点点头,面前这位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美丽依旧,那薰衣草精油的味道特别好闻:“邱凌想的东西比我们每个人都要多很多。
或者……”
我顿了顿,“或者他真的与医院里面某个人有着某种契约,而他反复地展示这种契约存在的可能性,反倒是他对他那位契约对象的一种保护。”
乐瑾瑜扭头,再次望向墙壁上的监控画面。
这时,我们也再次看到了邱凌,他还是歪着头,望着他头顶上方的摄像头。
他的黑框眼镜滑到了鼻梁下方,脱离了玻璃镜片的眸子放出的光,似乎想要成为电波,穿过线路,最终与我们的视线交汇。
“沈非,我来海阳市两个多月了,你是不是也要考虑请我吃顿饭了?”
乐瑾瑜将手里的一个文件袋随意地晃了晃,示意我与她朝外面走。
我笑着跟上:“今晚可能不行,邵波给我约了个客户。”
“哦!”
乐瑾瑜似乎有点失望,“那就改天吧!”
她的神情让我有点不忍,我咳了一下:“不过……”
“不过什么?”
乐瑾瑜连忙扭头。
“不过像我沈医生这种大人物出场,身边有个助理医生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我笑着说道。
乐瑾瑜也笑了:“沈医生,您的助理医生职称和职务都这么高了,那您自己岂不是……?”
乐瑾瑜的笑容好像三月里盛开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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