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西走,便越是人烟稀少。
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空,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时不时有风卷着黄沙,掀起尘土糊人一脸。
前方砾石连天,广袤而荒凉。
镇北王府位于大洛最西北边的宁西城。
再往西,原来有一座大夏王朝的锦杭城,现在已被漫天黄沙淹没。
大夏的铁骑曾与前朝的军队,在宁西附近交战,打得难舍难分。
后方补给跟不上,双方便就地取材,战时伐木造营,休战时便砍树烧饭,数十年里将宁西一带树都伐光了,后来又烧草,直到这一带的植被消耗殆尽,全数被北面飞过来的风沙淹没才罢休。
后来大洛灭了前朝,大夏这个骑兵王朝也放弃了这片越贫瘠的土地,往更西边那些水草肥美的牧场去了。
只余下少数散兵与北面的西人勾结,形成了数个生活在马背上的大漠强盗团伙,时不时会穿过荒漠,来大洛境内扫荡掠夺。
现在宁西城往北,几乎已是四处黄沙,不产谷畜了。
只有南面近处丘陵中,散落着耕种放牧的农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过着困苦却不得安宁的生活。
而南面再远一点,穿过连山丘陵,便是他大哥没看在眼里,却拿在手里的潼川府。
那里的水田旱地,都比秦州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宁西城,是大洛的西大门。
镇北王府,是这个大门上的锁。
洛名傲不能丢了这把锁。
桓成帝将此处指给他时,他还没有什么概念。
直到外祖散尽半数家财,助他安顿下来后,他才深刻体会到这里与繁华的上京,富庶的江南,甚至同为边陲之地凤翔的巨大差距。
老天爷严苛,连年的干旱,再没给宁西一带重现田园牧歌的机会。
老天爷怜悯,让他在这片谁也看不上的荒漠中,避开了战事,长大成人。
灰黄的宁西城内街道宽敞寥寥,有人骑着马哒哒而过,也有人赶着羊缓缓前行,还有人背着簸箕,捡拾路上的羊马粪便。
镇北王府在宁西城正中央,四周建有高大的内城墙,在四周一众低矮民房的衬托下,显得分外肃穆厚重。
一行人到达时,已近黄昏。
小野下得马来,便看见厚朴挺得笔直,站在镇北王府雄伟中带着萧条的门口。
他眼角红,闪亮的眼神望向阿姐,似有千言万语,身形却丝毫未动。
厚朴正在当差。
小野向前一步,又怕厚朴的眼泪会真的掉下来,又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几个月未见的弟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怯生生的小朋友。
他长高了些,黑了些,肩膀也厚实了一些,紧闭的双唇,有了坚毅隐忍的神态。
她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脸,说道:“阿姐先去休整一下。”
直到晚膳后,厚朴下值,才有暗卫递话进来,让姐弟俩相聚。
外头已经飘起细碎的雪沫,屋内的火盆燃得正旺,小野捂着弟弟冻得有点红肿的手搓了又搓,拉着他在火盆边坐着。
厚朴以前话少,如今估计是受了肖十六的影响,这会滔滔不绝地跟阿姐讲着他这段时间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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