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冯唐等到凳子完全修好,上前摆正它,叫父亲坐下来,从头至尾说出自己前不久在深海生的事情:怎么砸伤收废品的曾芝媛,怎么与姚欣舒离婚,然后卖了房子,把父亲一辈子积存的十二万全部填进了曾芝媛的治疗费用里;但不敢讲惹上的解永富命案……
贺南升一脸惊诧地听着,这些事他一直蒙在鼓励里啊!
如今,他突然听到,属于晴天霹雳!
但他没有插话提问,直到儿子讲完,还沉默着,没有火,没有半句责备,好久才说:“冯唐你做得对,孟子曰: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
他说完,缓缓站起身,拿着斧头,走了。
看着父亲的背影,贺冯唐的眼睛潮湿了,老人家不管什么时候,总是毫不犹豫地支持自己,他瞬间感动得想哭……
墙壁表面有层灰,因是老墙,擦掉灰还是灰,贺冯唐花了好久才终于贴好画。
他找父亲,却不见他人影,后院没有,厨房也没有。
他怕父亲表面坚强,背地伤神伤肝,便大声呼喊……
后院厨房侧边的杂物间里传出父亲的应答声。
贺冯唐走过去,父亲又在修理家什,这次是薯窖的门。
杂物间是个搭棚屋,后墙紧挨着山麓断土坡,薯窖穿过后墙,横向挖在断土坡里。
贺南升虽然表面平静,但儿子的遭遇也激起了他内心的波澜。
他要靠不停做干活来平息。
儿子见父亲没事,放心了,进了厨房。
他看见父亲已经做好了早餐,便把早餐端进餐室。
餐室是正房的最末间,通了一个门连接厨房。
他盛好两碗稀饭,从锅里拿出三个咸蛋,又从瓮里夹了一碟父亲腌的萝卜条。
果果见贺冯唐张罗早餐,也叼来食盆。
贺冯唐叫它去催促老主人吃早餐,果果领意,放下食盆,摇着尾巴出去了……
果果从不挑食,主人们吃什么它也吃什么,只不过要放在它专用的那个食盆里,今天早餐,还要帮它剥去咸蛋壳。
吃完早餐,贺冯唐抢着洗碗。
贺南升在他后面说:“等会我们去扫墓。”
再过三天就是清明,清明前扫墓是祖传的规矩。
贺南升想:儿子从上大学到现在的这几年,清明时节难得在家,以后自己去世了,祭祀先人的传统习惯就要他继承了。
碗筷才几件,贺冯唐一会儿就洗完了。
他来到厅堂,看见父亲站在分隔后堂的甬屏前忙活着。
整个甬屏是木料做的,甬屏的左右边各有一个门,门一边挨着墙壁,一边挨着木柱,木柱上面刻有一副对联。
对联的字的黑色的,上面划拉出疏稀不密的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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