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天绝人路啊!
回到家,谢三娘便急火攻心地病倒了。
李继山也像糟了霜打的茄子,整天唉声叹气焦虑不安。
过去,两口子走哪都以有巧珍这么个俊俏可人的姑娘为骄傲,如今,看着闺女,却好似突然捧着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拿不得、碰不得、放不得,可怎么办呢?
正愁着,这天,门前的老树上突然飞上两只喜鹊,叽叽喳喳地叫了一阵后,又飞走了。
“家里出了这么倒霉的事,还能有什么喜事?”
看着飞走的喜鹊,李继山正没好气地嘀咕着,外面就传来了哒哒哒的四轮子声。
李继山伸长脖子望去,见一个人便往院里走,边喊:“李大个子,在家吗?”
李继山个子大,人送绰号“李大个子”
,可这绰号在低洼子沟是没人敢这么公然出口的,是谁呢?
李继山边应答着“这哪,这哪!”
边迎着声音走去。
到了来人跟前,不由一喜:“是巴叔啊,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进,请进。”
来的巴叔是萝尾村的村长。
虽然那年月农垦和地方在体制和建设上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李继山和巴叔不仅是老相识,感情上似乎更比一般人亲近得多,这其中的奥妙,当年了解底细的人就不多,现在,恐怕更无从得知了。
寒暄过后,巴叔感觉李继山心情不佳,便毫不顾忌地追问缘由。
李继山无奈,只好将巧珍的事托盘而出,并恳求巴叔帮着想想法子。
“堕胎不成,就赶紧嫁了吧。
等到显怀就更麻烦了。”
巴叔说。
“那嫁给谁呢,谁能娶这样一个媳妇回去!”
李继山垂头丧气,往日天不怕地不怕的霸道劲儿荡然无存。
巴叔不再言语。
他边往烟袋锅子里装着李继山递过来的旱烟丝,边不动声色地寻思着,沉吟着。
烟锅里的烟丝见了底的时候,巴叔从口中抽出烟嘴儿,把烟袋杆儿对着鞋底咣咣就是一阵猛敲,烟灰就一撮一撮地被敲击出来,落在地上,白花花的一层。
巴叔看着一地的烟灰说:“我们村倒有个小伙子,刚从陕西来。
从小就没爹没娘,这儿也没什么亲人。
小伙子长得不孬,人也厚道实诚,不行给巧珍说说,没意见的话就赶紧把事办了,省得夜长梦多让人看笑话儿。”
“嫁给一个外来的,别人会怎么看巧珍呢?”
一边的谢三娘愁眉苦脸地搭了腔儿。
“巧珍她娘,放心吧,小伙子帅得是我村姑娘没一个不惦记的!
巧珍嫁给他,面子上也算说得过去。”
巴叔说的小伙子,叫山娃。
巧珍就这样嫁给了山娃。
新婚之夜,巧珍羞涩地问山娃:“我很胖,是吗?”
山娃没有回答,只是激动地紧紧拥着她。
直到后来,山娃才知道巧珍的那句话,对他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谎言、搪塞和讽刺,而自己的那个拥抱,又是多么的愚蠢、可笑和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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