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崇政殿
陈博阴沉着脸,坐在龙椅上一声不吭。
陈顺、倪忠、白安三大宦臣立在殿下,垂目脚尖,纹丝不动。
大殿正中,一个穿着宫中侍卫服饰的男子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额头微微见汗,高捧着一支金牌令箭的双手不禁微微颤抖。
大殿中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已足足维持了半个多时辰,不要说他这个小小的侍卫,就连跺跺脚也能震动整个长安的三大宦臣也忐忑不安起来。
“九道金牌,竟然不能丝毫挽留!”
陈博猛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案台,一字一顿,愤怒与无奈在那略有些疲色的眼神中交织着。
杨诚封金挂印而去,去做什么连做为其嫡系心腹的荆州诸将也无人知晓。
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杨诚路急驰,走得都是平坦大道,靠着朝廷那张庞大的消息网络,其行踪到底是瞒不了人的。
待到杨诚一行从儋耳返回安平时,陈博总算从大量的情报中推测出了杨诚的去向。
派人去安平已经太晚,他当即便派出宫中近身侍卫持代表皇帝的金牌令箭,分十六路分别赶往巴蜀与凉州。
大约知道事情的缘由后,他虽然不至于强行要求杨诚回京,但却也不愿杨诚就此离朝廷而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杨诚为了追上公孙无忌一行,根本没有任何隐匿行踪的心思,穿州过县,俱是挑选最近、最快的路径。
十六路特使中,竟有九路遇上了。
可惜无一例外,没有一路带回让陈博满意的消息。
“天下大定,草民已无意庙堂,余生唯愿安隐山野。”
九名特使带回来的皆仅此一句而已。
这让陈博异常恼怒。
天下大定,洛阳大战之前他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惜世事的变化却根本不是人所能预料的。
他现在所面临的问题,比起三家叛乱时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仅仅是因杨诚离去而再度引发的朝中纷争,便已经让他焦头烂额。
有了三家叛乱这一前车之鉴,他不得不将大量的权力放在宦臣手里,相比之下,他更相信这些身体残缺、无根可依的人。
可是治理国家又岂能仅靠这些人,特别是势力极为庞大的关陇庶族集团,借着几大世族倒塌的机会,迅速在整个关中扩大自己的影响,就连新近得庞,红得发紫的关中令张识文,对他们也是极尽谦恭。
党争。
这是历来统治者都极为忌惮的事,特别是其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的时候。
经过上次的兵变之后,陈博这才知道自己之前自以为可以将两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想法有多么幼稚,势成水火、引为死敌的两边都在逼着他表明立场,根本没有丝毫和解的可能。
平衡,已经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本来他想急调刘虎回长安,替代杨诚来稳定两方。
虽然刘虎的资历和威望都远逊于杨诚,但天下皆知他与杨诚的关系,再加上他处事远比杨诚圆滑,不失为一个最佳的人选。
可偏偏这个时候,北疆告急,逃入草原的赵长河竟然联合了乌桓,准备趁着秋高马肥之际进犯中原,连孙尧安及顾氏残部也蠢蠢欲动。
本来这四部对于大陈来说根本难以构成威胁,可是一旦联合起来,陈博虽非兵家圣手,却也清楚其可能产生的危害有多么恐怖。
刘虎坐镇代郡,杨诚无意庙堂,若是天下真的大定,这样的局面他倒还乐意之极。
可是现在,他又岂能独自在长安面对汹汹朝臣与哀哀内宦?“朕若是不得安生,你又岂能独自逍遥!”
一抹残阳渐渐消失在天际,崇政殿中荡起了陈博的怒吼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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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门关外,两堆篝火熊熊燃起。
杨诚独坐在一堆火边,怀中抱着早已熟睡的小安平,双目凝视着舞动的焰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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