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真是念瑶想的最合适的办法了,她父亲心软又爱惜年轻人,有不少贫寒的门生弟子,再者俸禄比三伯高,纵再养两个齐泽也没有压力。
看齐泽没有反应,念瑶又再度道:“你心中不必有负担,我父亲有不少门生也常过去上课,只要你往后读书上进,我父亲可能还会为你在燕京谋得一官半职。”
虽然知道齐泽大概是不稀罕什么官职的,可念瑶仍是说了,梦万一不是真的,便只当帮了他一个忙。
念瑶看不见的是,齐泽袖中的双手其实早已握成了拳头,只是面上却分毫没有显露。
“我一个被冠了偷盗之名的人,恐怕齐大人是不会收的。”
言辞中的生硬叫念瑶这才猛然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来,在念瑶心里,好像从来没有把偷窃这桩罪名跟齐泽联系起来。
她曾看过很多前朝的名士传记,那些名士风骨斐然,即便落魄了被迫害冤枉也都不会做违背道德的事。
齐泽这样一个再疼也自己承受着的人,念瑶怎么也不相信他会去偷窃。
“我相信不是你。”
念瑶眼神中的坚定不掺杂半分怀疑,齐泽微微顿住。
可一句相信谁都能说,只要没有证据,齐泽便还是那个贼。
他不再多做解释便走了,待齐泽走后,墨玉才上前疑惑道,“奴婢瞧着他好像不大在乎的样子,姑娘当真要去给老爷带他回去吗?”
念瑶此刻也有些犹豫了,齐泽方才好像的确不在乎能不能离开,难不成是他实则另有安排走不成?不行,不管他是不是另有安排,还是放在身边更妥帖安心些,念瑶想到这里点了点头。
“可姑娘才与他见过几次,怎么就这么相信不是他呢?”
墨玉的话提醒了念瑶,在齐泽的眼里,自己可不就是个还没见过几次的陌生人吗?她说相信齐泽也只是嘴上这么一说,齐泽完全没有理由来相信自己。
而且现在也没有证据说明那如意锁不是齐泽偷的,有这么个事儿在,父亲不一定能接受齐泽。
念瑶苦恼的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只得带着墨玉先回去。
等念瑶转身走后,不远处的青墙拐角,灰黑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方才墙头上的确是齐泽,其实他换过衣服后便出来了,不过是雪中跪了几个时辰,燕京的雪可比漠北的寒风柔和太多了。
他来厅堂原是要寻前日丢失的鎏金玲珑锁,正巧看见了念瑶进去。
随后又听见了厅堂内发生的一切,见念瑶生气离开,这才跟了来。
他也这才知道念瑶有这么个不足之症,怪不得今早上她看见裙角上一小块污泥就急匆匆离去。
“齐念瑶……”
齐泽嘴中轻轻念出了她的名字,脑海里浮现出早上她到自己跟前说这话的模样来,娇艳的脸上写满了天真明媚,两人距离那么近,可也像阴影与阳光一样永远都不会交汇,只是,只是人总要有些渴望的吧。
打齐泽有记忆开始,抬起头便只能瞧见深宫内四四方方的天空,他身边也只有一个年迈的奴仆照料起居,便是在这样压抑寂寞的环境下,他耐住了性子等待时机逃脱。
后来他又去了漠北,看惯了宫中弱肉强食的场面,他在漠北一天不曾中断过习武。
齐泽朝念瑶离去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眸中的寒意戾气与方才平和的神色判若两人,他紧紧手中的拳头,许久后才转身离去。
很快到了祭奠这日,天还没亮念瑶便被墨玉叫了起来。
马车早早便在府外候着,念瑶先随父亲上马车后,才听见三伯一家出门的动静。
念瑶掀开帘子去瞧,竟然瞧见齐泽也在,他仍旧一身灰黑,发髻上仅由白鹿皮制成的皮弁随意系着,可因齐泽肌肤本就白皙,即便衣衫不比旁人的华贵,在人群中也甚为显眼。
齐泽也正在此时顺着念瑶的目光看了过来,许是念瑶被梦中的事唬着了,即便齐泽的神色如常,可她偏偏觉得自己的秘密被齐泽看穿了一般。
念瑶连忙将帘子拉下来,等马车动起来后,她才犹豫着开口问齐伯奉:“爹爹,养子也能一同前去祭拜吗?”
齐伯奉显然因为之前听说了玲珑锁的事儿,对齐泽并没有好感,淡淡道:“齐泽只是被叫出来帮着拎物件的,并不跟我们一同过去。”
原是这样,念瑶再次掀开车帘,刚看见齐泽站在原地的身影越来越远,车帘便被爹爹拉了下来,“风大,快些裹好。”
念瑶只得乖乖应下,脑袋缩回了马车内。
去芒砀山的路并不平坦,车夫已经很小心了可仍旧一路颠簸,等好不容易到了,念瑶觉得骨头都险些散架,这才明白为什么老太夫人不叫小一辈的孩子亲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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