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婠上前看了那喜字一回,面上不见喜怒。
这里李婠心里也还当贺夫人强让梅儿与旁人成了亲,并未多想。
谁知,屋里一丫头听了外头动静,一面掀帘子出屋,一面道:“梅姨娘正等着水洗脸,怎么把水打翻了?”
待出了屋,一抬眼看见李婠,顿时吓得飞去三魂七魄,跪地上不作声。
李婠道:“梅姨娘?”
众人不敢言语。
李婠令众人在屋外候着,自己进屋去。
只见梅儿梳了个妇人簪端坐在圆桌边上,房正中贴了个“囍”
字,一对大红蜡烛燃了一半。
梅儿低着头,倒了碗茶捧上,跪在地上道:“见过奶奶。
昨儿本该给奶奶见礼的,奶奶不要见怪。”
李婠听罢,踉跄一步,扶着门栏,只觉得头忽地疼得厉害,问她:“这又是做什么?太太逼你的?”
梅儿摇摇头,道:“我自个儿求的太太。”
李婠不明白了,问她:“那又是为何?你心悦陈昌?”
梅儿苦笑道:“二爷生得好,人品中正,哪个又不喜欢?只我心中欢喜二爷,二爷怕是连我叫什么名字都记不住。
二爷亦没与我说过半句话,喜欢的是那副皮囊家世,还是里头那个人,我心里头也晓不得。”
李婠问:“那又是为何?”
梅儿哽咽道:“姑娘,我只是想不通,为何你生下来穿着华服锦衣,我生下来披着破布麻衣?为何你吃的是珍馐,我吃的是残杯冷炙?为何你住着大屋,我只能和别人挤小床,为何姑娘能嫁才貌双全的夫君,我只能配个无才无貌的小厮?为何我一辈子要跪在地上伺候姑娘?为何、我不是姑娘你?”
说罢,梅儿将茶举过头顶,道:“姑娘,成全我罢。
我不敢同姑娘争,只是想过次好日子。”
李婠久久无言,她盯着梅儿发顶,只觉心里头压了块大石头,说不出话来,只余两行泪从她两颊流下。
李婠说:“随你罢。”
第96章
却说四月里来,正是春光好景,万物生盛。
偏偏李婠因着梅儿一席话,时而仲怔不言,常心中郁郁,加之春风料峭,一时不查便病了场。
春慧伺候李婠汤药,见她着实伤心狠了,心里头又是气,又是恨,又骂了梅儿一回。
李婠道:“昨儿你才去指人跟前骂了通,日后不准再去了,只当没这个人罢。”
如此罢了。
春慧也不好再说,想着法逗李婠顽笑,因瞧着往日李婠对真姐儿有几分喜爱,便时不时将人带到跟前陪李婠说话,如此又过了半月。
只李婠的病大半是因“思虑太过”
而起,药只治表症,不医心病,加之李婠又管着外头的商行、坊子,少不得操心劳力,正应了那句古语:“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待大好已是六月间了。
期间,陈昌寄了封信回,说在八月归家,其余皆是二人私话,不必细说。
一日,李婠叫厨房做了‘白玉糕’,要请真姐儿吃糕,令春慧去将人叫来。
春慧四处没寻见人,便去找了秋大娘问。
秋大娘正在厨房洗菜,见春慧来问,说道:“难为姑娘记着真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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