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韵身心舒畅之余,对不战而降的敌人宽容地送上了一束致哀的小雏菊:“梅宫主走得匆忙,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我帮不上忙,只能遥祝他一路顺风。”
最好是顺风远去千万里,永远不见。
陈致不至于看不出他的小心思,也懒得说,歇息了一晚,第二日便策马进南阳。
刚进城,城门便就冒出两个黑甲兵,当众行礼,惊得四周嘈杂声都停顿住了。
容韵反应极快,将人拉到一边的巷子里,其他人见状,知道是机密之事,怕惹祸上身,未敢多看。
黑甲兵道明来意。
原来容韵发现陈致不告而别之后,假装不放在心上,等王为喜放松警惕,依样画葫芦地留信出走。
王为喜倒比他沉得住气,布置眼线在南阳、汝宁两地,等他们归来,即刻送往京城。
容韵自知有愧,配合得很,竟连夜赶路。
途中,他拨冗写信给谭倏,一面是交代他防范西南王,一面也是透露新的进展。
当初陈致说一统天下,他还觉得是天方夜谭,不想短短数载,这个理想已不是远在天边。
崔嫣失踪后,京城的皇宫就是一座空城,莫说三宫六院,连宫人也只有几个临时召来打扫卫生的,寂寥非常。
故而,陈致和容韵到了京城,被安排入住王为喜的府邸。
如今的王为喜与昔日的杨仲举一样,官居太尉,但手中的权柄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他住的地方,依旧是崔嫣当年赐予的那座。
因外出一段时间,囤积了不少朝务,王为喜还在衙门里转悠,特意叫总管安顿他们。
总管原本安排了两座院落,但容韵坚持与陈致同住,两人的行李也不多,房间极大,搬到一处,还显得空落落的。
陈致觉得不对头:“就算同住一个院落,也有东西厢房,何必挤在一处?”
容韵理直气壮:“我与王为喜是初识,师父与他又有灭朝之恨,说起来,我们与他的关系算是半陌生半敌对……哦,以江南与燕朝的关系,敌对还是多一点的。
就算他信了我是崔嫣的儿子,可如今大权在握,难保不会生出异心,提防点总是对的,我们住在一起,遇到什么事,也可互相照应。”
虽然他说有条有理,陈致也十分认同,可内心觉得这理由必然不是最主要的理由。
经过梅若雪的对比,容韵不肯低头撒娇,自然不会承认自己舍不得师父,想要亲近师父,一口咬定自己就是这么大公无私。
陈致也不是真的要他说个黑白分明,随口挤兑了几句,也就算了。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容韵就按捺不住了:“京城是帝都,据说繁荣犹胜江南。
师父带我开开眼界吧。”
他这个年纪,正是爱玩的时候,陈致自然不会拘着,加上自己对京城也有几分怀念,便戴上面具与他一道外出。
街依旧是那条街,市依旧是那个市,连食物的香气都与记忆相若。
只是故地重游,物是人非,心境大大的不同。
那时候的陈致尚对黄天衙的任务报以满腔热忱,对未来充满懵懂的期许,如今剩下的,却是几世轮回、因果循环的疲惫与迷茫。
容韵跟在陈致后面,起先还会对一些江南不曾见过的东西关注几眼,发现陈致心不在焉之后,便失了兴致,默默地跟在他后面往前走。
眼见着一辆马车迎面驶来,陈致不闪不避,急忙上前一步,搂着他的腰将人带开。
“师父,你在想什么?”
容韵眉头紧锁,语带责备,一时间,两人的关系好似掉了个个。
陈致说:“在想过去和未来。”
师父的过去没有我。
师父的未来不知道有没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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