谑庵一生以谑为业,固矣,但这件事可以从两边来看,一方面是由于天性,一方面也有社会的背景。
《文饭小品》卷二中有风雅什十三篇,是仿《诗经》的,其《清流之什》(注曰,刺伪也)云:
“矫矫清流,其源僻兮。
有斐君子,巧于索兮。
我欲舌之,而齿齰兮。
矫矫清流,其湍激兮。
有斐君子,不胜藉兮。
我欲怒之,而笑哑兮。”
所以有些他的戏谑乃是怒骂的变相,即所谓我欲怒之而笑哑兮也。
但是有时候也不能再笑哑了,乃转为齿齰,而谑也简直是骂了。
如《东人之什》(注云,哀群小也)云:
“东人之子,有蒜其头。
西人之子,有葱其腿。
或拗其腧,或摇其尾。
东人之子,膝行而前。
西人之子,蛇行宛延。
博猱一笑,博猱一怜。”
书眉上有批云:
“至此人面无血矣。
门人马权奇识。”
哀哉王君,至此谑虽虐亦已无用,只能破口大骂,惟此辈即力批其颊亦不觉痛,则骂又岂有用哉。
由此观之,大家可以戏谑时还是天下太平,很值得庆贺也。
《文饭小品》卷二末有一首七律,题曰“偶过槐儿花坐”
,系弘光乙酉年作,有云:
“舆图去半犹狂醉,田赋生端总盗资。”
此时虽谑庵亦不谑矣,而且比《东人之什》也骂得不很了,此时已是明朝的末日也即是谑庵的末日近来了。
二十五年十二月九日灯下,记于北平之苦雨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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