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着不大好出口,伙计问道:“先生怎么了?”
阿弦摇头道:“没什么。”
阿弦离开吉安酒馆,沿路往家里去,原来她听伙计说“对账”
,心里好奇,毕竟英俊眼睛看不见,却不知是个如何对账法儿,可想是一回事,问出口则又是另一回事了:她才不要在外人跟前透露出半点儿质疑英俊的意思。
正行走间,忽然听到有孩子的声音,念道:“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
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
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像是十几个声音合在一起,偏偏十分整齐,童言稚语,清脆生嫩,令人听来精神一振。
阿弦循声前往,却见在前方的正在整修的“善堂”
旁边儿,果然是十三四个孩童,手拉手地围在一起,一边儿转圈一边儿齐齐大声念诵。
忽然一个孩子跑了出来,叫道:“十八哥哥!”
这孩子竟是安善,因为整理了头发,换了衣裳,又养了这段日子,清秀可爱,早半点看不出曾是那个蓬头垢面的小乞儿了。
阿弦扫了一眼,这才认出原来在场的另还有几个原本是乞儿的孩子。
众孩童看安善去了,也都跟着围拢过来,道:“十八哥哥,近来少见你来。”
阿弦自从进了府衙,杂事颇多,这几日又专心查看豳州的人口档册,无法脱身。
闻言便挨个摸了摸头,笑道:“你们可还好?方才念的那是什么?”
安善第一个回答:“那叫《滕王阁序》!”
阿弦却也听过《滕王阁序》的大名,越发诧异:“你们打哪里学会了来的?”
安善道:“是英俊叔叔教我们的!”
阿弦原本还只是单纯的好奇,猛然听了这句,微微敛笑:“是英俊叔……教的?”
安善点头,道:“英俊叔叔说这是世上最好的一篇文章,他每日教我们两句,已经教了八天了,他让我们都背诵熟悉,还会给我们糖果吃。”
阿弦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何言语,安善道:“十八哥哥,我们背的好不好?”
阿弦才笑笑:“好,好的很,你们……好生去背吧。”
众孩童听了,便仍又围做一团,这一次,却是从起始开始背诵,道:“豫章故郡,洪都新府。
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
阿弦立在旁边,听孩童们声音响亮,语调整齐,竟似是个很训练有素的样儿。
虽然她并非十分懂这诗句中的意思,可听着那样稚嫩明快地声声朗诵,却仍不禁动容。
正暗怀喜悦看时,眼前却忽地又灰蒙蒙一片飘过,宛若蚊蝇乍起。
阿弦怔了怔,定睛再看,却见在前方右手边,飞舞窜动的,并不是什么蚊虫之类,而正是先前在府库内,从沧城人口档册里飞出的那些墨渍。
阿弦一愣,却见那些墨渍扭动着,如同活的一般,飘飘摇摇,穿过人群,往前而去。
孩童们仍旧懵懂而欢喜地大声唱念:“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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