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的那两行泪迹,李秀儿只觉得心中痛得无以复加,眼中酸涩,即刻眼圈便红了,抖着声又喊了声“官人”
,李秀儿扑进了沈天福的怀中,紧紧的拥住了他。
谁曾想她的这动作却将沈天福惊醒过来,看着抱住自己的李秀儿好像看见了令他害怕的甚东西似的,猛地将李秀儿推开,抬手去擦脸颊上的泪迹,然后转过身拿起床边自己的衣袍,大踏步的走到房门边,拉开门冲了出去……
“官人!”
李秀儿大喊一声,扑到门边想去抓住他的手臂,却仅仅是指尖触碰到了他同样冰凉的里衣后襟。
李秀儿哭着扶住门框伏下了身去……
耳边传来了宅中二门,大门渐次打开的声音,底下小厮丫头的纷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不一会儿宅中正房和西厢房中也点起了灯……
次日,沈天福晚间没有回宅子中来,第三日,依然是没有回来,十数日后还是没有回来。
沈天福从宅中冲出去的第二日,沈氏便问了李秀儿是甚事让自家孩儿竟然半夜三更的冲出家门。
李秀儿只是默然流泪,却不说甚么。
她委实是不能对婆婆说甚么呀。
兰香也到她房中问她昨夜是怎的,她张张口,欲言又止,想来二娘和官人同房也是知道官人的,偏自己不知忌讳说些触到官人痛处的话,想来官人定是再不愿见自己了,才会跑出家门这么久不回来罢。
四五日后,沈氏便命管家永安去铺子上接沈天福回家来。
谁料想永安去了回来说,“爹说他最近要忙解当铺子开张的事,等过些日子忙过了再回来,让夫人不用操心他。”
沈氏听了唯有长叹一声,“这可恶的小猴儿崽子,竟是一世也让我不得安生么……”
其实在沈氏心中也知定是秀儿和自己孩儿之间出了甚么大事,自家孩儿才会出去这么久也不愿意回来。
可是这到底是甚事呢?
想了一想,沈氏突觉得有些心惊眼跳,“难不成是媳妇秀儿知道了自家孩儿是女儿身?”
也唯有这件事沈氏觉得秀儿会和自家孩儿闹得这么厉害,况自己问秀儿,秀儿也不愿意说。
沈氏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是此事。
这一下沈氏也觉得犯难了,当初秀儿爹托媒人上门提亲时,自己被那张媒婆说动了心,想着自家孩儿既然爱慕女子,便为她找一房娘子放在家中,收收她的心,免得她成日家去那些风月场所鬼混。
那时自己只想着自家孩儿,满腹里都是私心,并没有想到若是有一日秀儿知道自己嫁给了一位女子会怎样。
如今可怎好的?沈氏没了主意,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家孩儿在外面避一避也好。
也许等秀儿心绪平静了,自家孩儿再回来,那时节两个人平心静气的或者能继续相处也说不定。
这么一想,沈氏稍微放下了些提起的心,也不催着永安去将沈天福接回来了。
却说那夜沈天福从自家宅子里跑出去后,在外面街上恍恍惚惚的走了一夜,直走到天亮才走到自家铺子里去,让铺中伙计去烧了汤来洗了脸,收拾了看账目,又忙着去孝仁坊的解当铺安排。
到晚间,随意到街边酒肆里吃了些酒饭,拿了钥匙去杏花巷开了以前为兰香买的宅子的门儿,进到宅中,随意找了床没有带走的被子裹着睡了。
躺在空落落的房中,索然睡去。
到天明时,从梦中醒来,一摸,脸颊上不知何时有些又凉又冰的水渍。
沈天福咧嘴笑笑,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为可笑的存在。
看看窗外的日头,沈天福站了起来,抖一抖睡得有些褶皱的衣袍,抬脚往外走去。
心道,外间还有三个铺子等着自己去打理哩,家中还有那么多人等着自己挣钱去养活哩,这一日还是同往常一样的过下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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