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慢慢沉静下来,一轮镜月悬于中天,银辉清泠泠洒落阶前,仿佛墨黑世界中乍现一泓清泉。
顾慈整个白日神经都紧绷着,沐浴完便钻到戚北落怀里,听他念话本子。
浅淡的暗香从他衣上飘来,气味和而不浓,是特特为她腹中孩儿改熏的降香,伴随清风般温润的嗓音,很是助眠。
顾慈身心放松许多,舒舒服服地抻了个懒腰,便睡得昏天黑地。
不知何时,外间忽然响起敲门声,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见了王德善的声音。
“太子殿下,陛下急召,要您现在就过去一趟。”
停顿须臾,他复又接上,“是为了早间那只黑熊。”
戚北落撩开帐子下榻,披衣去开门,二人站在门口嗡嗡说了几句话,他又折回来,取了木施上的衣服自己穿戴。
顾慈揉揉眼睛,拥被坐起身,要下来帮忙。
戚北落忙拦住她,“眼下天色还早,就算为了孩子,你也得再多睡会儿。
乖,听话。”
他低头吻了下她的额,轻手轻脚扶她躺回去,仔细掖好被角。
顾慈心中不安,拽住他袖角,两只眼睛睁得大大,一眨不眨地望住他。
深更半夜被叫过去,能有什么好事且还跟白日那只熊有关,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戚北落笑了笑,坐回床沿边,“你啊你”
重新将人搂到怀里,哄孩子似的轻轻摇晃,拍抚后背。
“莫担心,没事的。
如果真有事,依照父皇的性子,哪里还会让王德善过来传唤,慢慢悠悠等我换衣服这会子就该冲进来一群锦衣卫,直接将我就地正法了。”
他边说边抬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下,歪头吐舌做死状。
顾慈噗嗤笑出声,心里舒服许多,拱着小脑袋,面颊依赖地轻轻蹭了蹭他下巴。
“那你早些回来,我一个人害怕”
一个人害怕没成亲前,她不是都一个人睡的戚北落忍笑,下巴痒嗦嗦的,心里甜滋滋的,若不是父皇那边推脱不掉,他当真想搂着小姑娘永远温存下去。
揉揉她头发,“好,我保证,等你下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定能见到我。”
“要见到好好的你,不能缺胳膊少腿儿。”
顾慈一本正经地纠正。
戚北落被逗乐,刮她鼻子,“好,我保证,等你醒来,我一定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会少。
放心了”
顾慈这才心满意足地点头。
戚北落又细声哄了会儿,待她重新生出睡意,安置好她,方才出门。
翌日一早,顾慈睁开眼睛,戚北落果然好端端地躺在她身侧,拥着她,睡得香甜。
朝阳如金,缓缓转动的流光照在他身上,侧脸轮廓如山河起伏般秀美,莹然生辉。
顾慈伸手,推着他鼻尖往上拱成猪鼻,他还是没醒。
来昨夜的确是虚惊一场,否则他哪能睡成这样
顾慈松口气。
今日就要动身回宫,回去后他又要忙得没时间合眼,目下难得能睡这么好,她实在不忍心吵醒,蹑手蹑脚起身,自顾自披衣下榻,放下床帐。
云锦和云绣捧着洗漱用物进来,眼里都涌着兴奋的光,“姑娘姑娘,昨天半夜,那潞王殿下和柴世子都倒大霉啦”
顾慈一惊,回头瞅了眼床榻,拉二人去外间说话,“什么叫倒大霉了他们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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