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肩舆备好,赵晗这就往春泽居而去。
她行到半路,见方泓墨步履匆匆而来,面沉如水,灯火映照下,那对漆黑的眸子中似有火光闪烁,压抑着一丝愤怒与焦灼。
“泓墨,你遇见子毅了么?泓砚情形如何?”
他微凝眉,不答反问:“你赶过去做什么?夜里风冷,别受了寒。
你回朝岚居去吧,我看过泓砚的情形后,回来会与你说的。”
赵晗轻摇头:“我是他长嫂,这种时候怎能坐在自己院里不闻不问,你放心,我穿得很暖,去看看情况如何就回去。”
方泓墨却仍不放心地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手指,发觉她指尖温热,这才勉强同意她一起过去。
行了一段,赵晗想起方才问的他没答,便又问:“子毅是知道了二弟的事帮着你一块儿找的吧?你怎么比他们晚回来呢?”
“我们分头找的,他先找到了泓砚。”
他的语调不带丝毫波澜,用字也很少。
赵晗看得出他心情不好,想来泓砚的情况极差,她伸手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掌比她大得多,指节修长,将她的整只手都包在里面,手心温暖,肌肤光滑且干燥。
“你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赵晗抬头望着他,轻声地劝慰道。
她原先劝过他把泓砚的异状告诉公婆,他却说要等满月酒之后再说。
泓砚这种状况,很可能是被追债之人追打才会失足摔下河堤的,她怕他会因此自责,若是早点让公婆知道此事,也许泓砚不会出事……
方泓墨眸子沉了沉,嘴角绷得越发紧,同时也把她的手握得更牢。
之后一路上他们再没有说过话,很快到了春泽居,才进院子就听见采嫣的哭声。
肩舆到了里面,韩氏瞧见赵晗亦来了,讶异中低头吸了吸眼角的泪,迎到门口,关切道:“阿晗,你才出月子啊,身子还虚着呢,怎么大晚上的出来了?赶紧回去,别吹着风受寒。”
赵晗去拉她的手,只觉她双手冰凉,微微颤抖,沾了泪水还有些湿润,便道:“母亲放心,我来看看二弟的情况就回去。
倒是母亲要小心别受寒,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保重身子。
这家全靠父亲与您撑着呢。”
韩氏点点头,眼角又涌出泪水:“泓砚摔下河堤,撞到了头,在河岸边昏了过去,抬回来的时候全身冷得跟块冰似的,幸好俞公子发现得早,若非如此,恐怕……”
方泓墨一言不发,扶着赵晗起来,朝屋里走去。
赵晗边走边问:“二弟仍然昏迷不醒么?大夫可到了?”
“还昏着呢。
俞公子发现他时就派人去请了大夫,这会儿应该是快到了。
你二叔也去请太医来了。”
三人进入里屋,赵晗就见二叔父一家子都在,连平日少见的泓睿也来了,众人的神情都极为压抑。
屋里地龙烧得极暖,一进屋就有阵热气扑面而来。
方泓砚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两层棉被,头上裹着布条,只露出大半张苍白异常的脸,他肤色本就白净,这会儿毫无血色,更是白得像纸一样。
方永康这时候也没有了怒气,面对昏迷不醒情况危重的二子,浓眉深锁,一脸关怀忧色。
赵采嫣在床边嘤嘤哭泣,一面抹着眼泪,脸上的妆都花了,时不时带着浓重的鼻音哭叫一声:“泓砚,泓砚,醒醒啊!”
赵晗叹口气:“采嫣,你还怀着孩子呢,别太伤心过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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