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他后面高一些的,是跟去学堂照顾他的丫鬟。
先生严厉,若非他年纪实在幼小,有些事仍需别人代劳,就连这一个丫鬟都不许带到学堂去的。
他入内先向赵成忠赵老夫人行礼问安,再依次向各位长辈行礼问安,居然态度毕恭毕敬,姿态有模有样的。
直到最后转向方泓墨与赵晗,赵正志这才咕噜着眼珠子,咧开嘴恢复了几分他本来的调皮跳脱样,行完礼后就彻底恢复原样,活泼泼地朝赵晗奔过来:“二姐你可来啦!”
赵晗笑着点点头,伸手比了比他的个头,故作惊讶的神情:“志哥儿长高了呢。”
赵正志得意地仰着头嘻嘻笑:“大姐回来瞧见我,也说我长高了呢!”
赵成忠闻言,眉头就是一皱,李氏瞧见了,心里跟着一阵不适。
为着接采嫣回家这事,公公没少责怪过她与振翼,在公公看来,把采嫣接回来就是大错特错,别说病了,采嫣就是死也要死在方家的,为这事公婆甚至都争吵过。
志哥儿这无心一句,又把公公这种不满引出来了。
听见正志提及赵采嫣,堂上其他赵家人的脸色,也多少都有些尴尬。
赵晗只作不知,回头瞧了眼方泓墨,他心领神会地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拿在手里,赵正志一见,笑得更欢,大声喊道:“二姐夫新年好!”
方泓墨应了声,便把红包给了他。
赵正志喜笑颜开地把红包收起。
方泓墨瞧他那洋洋得意的小样,笑得两边脸鼓鼓的,更像两只粉嘟嘟的馒头了,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肉乎乎的脸颊伸手。
正好赵晗也动念去捏他脸,两人同时出手,一人一边,在他的馒头脸上各捏了一把。
赵正志早知二姐爱捏他脸,没想到竟连姐夫也是,只因收到红包太开心的缘故,一时没有防备竟被双杀,慌忙用双手捂住脸颊,连退两步离开危险范围,大声叫道:“二姐姐二姐夫,不许再捏我的脸!”
堂上众人全都笑了出来,方才的些微尴尬瞬时消融于无形。
?
赵采嫣天天躺在床上休养,日子过得百无聊赖,起初几日半睡半醒的时候居多,到这几日身体好些了,能靠坐床头了,让从兰拿来针线解闷,一时却不知缝些什么才好,忽见篮子里宝蓝色的零碎缎子,回想起之前为孩子所做的同色小衣衫才缝了一半,而这孩子已经消殒无踪了,忽然悲从心起,眼圈就此红了。
从兰见她手拿着针线发怔,神情也开始不对劲儿,急忙过来劝慰,又收走她手中针线,暗悔不该让她睹物思人。
在旁劝慰了好几句后,也不知她听进去没有,但观她神情是逐渐平静下来了。
从兰稍稍放心,又吩咐小丫鬟去端补汤过来。
这会儿外面进来个丫鬟:“禀大小姐,二小姐二姑爷来了,带了许多礼物,正在前面堂里和侯老爷老夫人他们说话呢。
大爷二爷也都在。”
赵采嫣抬眸看了眼窗外,轻哼了一声:“她倒是会做人。”
隔了一小会儿,忽然眼睛闪了闪,追问了句:“方家还有其他人来吗?”
那丫鬟摇摇头:“回小姐,没有别人了。”
赵采嫣眸中一闪而过的期望眼神黯淡下去。
从兰猜知她所想,便劝道:“姑爷肯定是伤得太重,仍然在卧床休养,不能出门呢。”
赵采嫣苦笑了一下,即使卧床,就连信也不能写一封么,就算自己不能写,不能口述让别人代书么?
她回到娘家好几天了,天天思念,翘首期盼,他却杳无音信,同在一个淮京城里,送封书信还不简单吗?他这是还在怨怪自己吗,因为他挪用钱款的事情,是被自己父母亲揭发出来的……
她沉吟了一会儿,对从兰道:“去拿纸笔来,我要写封信。”
她边写边想,这封信写了许久,又改了两次,才终于写就。
信写完后封了口,她嘱咐从兰,要找靠得住的人送去方府,并亲自交给泓砚,从兰点头应下,出去找人送信了。
她为写这封信,强撑着坐了许久,这时才心定,顿时觉得身心疲累,便让丫鬟服侍着躺下了。
方泓墨与赵晗没有久留,用过午饭后便告辞离开。
赵正志与他们同路走了会儿,终是恋恋不舍地与他们告别,带着丫鬟往学堂方向而去,继续他下午的课业了。
?
正月底,俞子毅与云英约方泓墨与赵晗出去吃饭,席间谈起迭戈之事。
俞子毅道:“我托人查过提举市舶司关于明州港的入港记录,一个多月前,确实有条名为玛格丽塔号的葡萄牙商船停靠明州港,且没有离港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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