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亭月也不在意,卷起图纸,重新挂回她脖子上。
双桥却怕她误会观林海的意图,急得扑到浴桶边,笨口拙舌地一个劲儿解释“将将军,特别好”
“嗯。”
观亭月随口应了,将洗头的球丸用灰汁浸湿。
后者极其认真地重复“特别,特别好”
“知道知道。”
她把汤水糊在她脑袋上,“我自己的爹,我还能不知道吗”
双桥顶着满头的皂荚泡,哓哓不停,“小刀他打的,给我有那么长”
女孩子张开双臂,飞溅的水花落在睫毛间,“蜀山开梅花,栈桥,我们他带我去。”
“还换,新裙子”
她快乐地眨眼睛,“将军说,姑娘家,也要漂亮的”
观亭月搓着她青丝的手倏忽一顿,小姑娘坐在热水里,左右晃着头,如数家珍。
记忆中却无端有一个声音敦厚而温和地响在耳畔。
他说“亭月啊,你是姑娘家,对男孩子不能总那么凶巴巴的”
而对方的语气里隐约还带着些无奈与委屈,末了十分轻柔地叹了口气。
好像把自己养成这般,都是他的失误一样。
热汤的水汽氤氲着扑面而来。
“将军,拉大弓很厉害的”
双桥叽叽喳喳比划。
“他还教,认马蹄认草药、观星教很多很多。”
她眼底汪着浩瀚灿烂的星辰,似乎从不认为那个活在人们嘴里的人早已远去,眉目间依旧透着无边向往。
双桥扒在木桶旁,口齿不清地吟着一首古人诗。
那是观林海平生最附庸风雅的几句,时常会在醉酒后,车轱辘似的来回念叨,以至于连她都还能记起些许,说的是什么
“系马青泥小剑关,又渡红叶湓江岸遥望白草连云栈。”
旌旗十万,风雪千山。
注
一直站在屋外廊上的观长河隔着门板隐约听到这里,长睫轻轻扇动,便抬眸目光无可着落地从那复刻了京师旧宅的院落中望出去。
难得收敛笑容。
不远处的厢房另一侧,燕山正同样倚墙抱怀沉默,他盯着脚下的碎石,突然伸手摸向腰间的两柄长刀。
那大概是在他到常德将军府几个月之后。
观林海某日刚要领兵出城巡视,人才走到前院就停下,回头苦笑道
“嗐,你这孩子,老跟着我作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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