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哲看不见她坐立不安,绕着河边徘徊,再徘徊,路上的车变得不那么多,剩下的人在悠闲地游走,劳形那么不值得。
有粗老的声音在耳后大喊大叫,雾气氤氲,清晰的只有高大的人影,向这里急躁地迈腿,雾中闪烁着两道蓝红的灯光,在所有微弱的光芒之中尤为醒目。
“站住,你们!”
有个熟悉地声音高叫道。
主任的形体谁都记得清楚,一摇,一摆,眼睛中亮着光。
十几个人成群地走在街上,未免失策,过于醒目。
我们之间逐渐联结,焦灼,恐慌,对面有不知多少人大喊大叫着,无处可走,身后是围栏和冰湖。
宋云哲急忙拿起电话——“你知道我们这地儿吧,到对岸,等我!”
揣回兜里用不到一秒,抬起头环视所有人——“没办法,往对岸冲吧......”
身后的阴影越来越清晰,脚步践踏寂静,人看似很多。
我双脚踏上冰面,石堤边缘渗出水来,没有任何声音,拂去素裹冰晶的积雪,透亮,清澈,深不见底,镶嵌着梦幻的气泡,像希望孕育着的生命,我向前,回过头,招手,令人担忧的重量顷刻压迫在悬于一线的二维平面。
雾水彼端何处在崩坏,不得而知,只是身后的人影散乱,认不得的,不属于我们的影子漂浮在河岸边。
迈起腿,向前示意地踱步,压低重心,冰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积雪,脚底踏出的晶莹之下,仿佛在和深处的眼神彼此相视,湖中央的雪层深处,也不知道藏着什么洪水猛兽,听不见了声音。
向前奔跑,松雪践踏、压缩、移动......的印象纷至沓来,隐约不知哪里的冰层析出苍白裂纹,只知后方无终,前方未知,闻得到彼岸花开,雾气中满熏香。
她跟我靠的那样近,仍忘不了昨日在烟火下甩开手的她,在深夜舔舐着残余的温暖,撑不过夜晚,一个人看绚丽花火,流两个人的泪,酌酗来自世界的酒,抬头的自己早已面目全非,或许,眼前,身旁,才是最毒的蛊。
心房,身旁的人终究在身旁,或许那现实咫尺之间,靠缝合着的心,顶不过命运不公。
湖心所谓的另一世界,不见岸,不见山,不见巷,只有清晰的人。
耳畔后回响着、叫嚷着,那些看着少年们的人的声音,终究迷茫在雾中。
看见桥,忽而有车影刷刷闪过,分不清何方彼岸,只是向前冲,空中的雾气寒冷地渗入毛孔,起风了,身后成串的脚印被层层浮光埋没,化作掠过的影子。
脚底清脆而深沉地崩裂,是真实的幻觉,听得见分崩离析的声音张狂,在积雪下蜿蜒前行,像迷宫不知所向,勾勒着深渊顶层的弧线,回望,延伸,再回望,平静之下,面目全非,正是身后模样。
声音仍然在响,步履加快,无路可退,被印封的冰脆弱,深沉地又被步履撼动、敲开,怒火,或是什么,在脚下无穷燃烧,不知何时张开血盆大口,谁会失落在雾中,不知结果。
眼前窄成一条线,世界压缩,只有我和她,奔跑,蔓延的冰痕在追逐,我们听得到彼此的呼吸,踏上土地,身后的绿毛怪兽在积雪下看不清的庞大,渲染出重重阴影,有的脚印下死死地刻着破碎的深刻纹路,我从未想过,少年,十八岁,离金戈铁马如此近,距离灾难或许也是那样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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