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才过,余韵犹在,婉婉没沾一滴酒也有些醉了的模样。
院儿里上夜的小丫头都找不见人了,婉婉便一个人摇摇摆摆上了穿廊,心情实在好,走进正门未语先笑。
吴娇儿听见动静赶出来,急忙上前要拦住她,可婉婉早已笑了出来:“哎哟,吴姐姐,我好渴,有茶没有,快给我吃——”
婉婉被吴娇儿往外推,不明就里,又惊又笑,可随即隔着她的肩膀与门框,看到了晦暗中的人影,往上瞧,又对上他锐利的眸子。
脚步猛然刹住,她晃了一晃,还疑心自己看错了。
“李…李延琮?——“
李延琮早已打帘看过卧房,果然见没一个人,沉着脸出来,倚门冷笑:“哟,徐小姐这是才梦游回来?——”
他一顿,照着月色看见她眉间涣散的喜气,雪白的脸更映出两靥活色生香的红。
他行走风月,什么没见过,猛然变了脸色,两步走出来扳过她的下颏质问:“你干什么去了!”
婉婉被捏得脸颊生疼,呜呜发不出声音,可哪儿还论得到她开口,他的疾言厉色的惊异只持续了须臾,便像是狠狠给人打了一巴掌,说不出哪里来的颓唐,“说啊,才有说有笑的,怎么这会子嘴里上了嚼子?徐令婉,我问你干什么去了——给人干傻了么!”
可是他紧紧箍着她的下颏,迸得浑身每一寸指节都酸楚,却像是在抵抗她的回答。
婉婉极力倒吸着气,惊愕望着他,门前灯笼里悬着羸弱的的灯火,落在他眼底却烧出了一片癫狂。
他手心覆在她的喉咙,修长的手指再往下一点,便可以轻易将她扼死。
和容郎的清隽不同,他生得太浓艳,浑身寒冷的酒气,疯癫起来更像个艳鬼似的瘆人。
她迎头撞上这无妄之灾,根本讲不出道理,都顾不上这粗俗的言语,只想求脱身。
强忍住泛凉的脊背,虚声一字一顿道,“放开我!
不然你掐死我,我也不会同你说一个字……”
她的声音里是半真半假的虚弱,李延琮竟下意识地松了松手。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他如此凶狠,才开口却带着显而易见的迟缓,让人不能相信那是哽咽,“是他——”
“是。”
再打断他的,是另一个男人清润的声线。
乘着月色,裴容廷已经从角子门走了进来。
方才婉婉前脚儿进去,后脚守在正门的小厮便跑了过来,就差一步,前来禀报李将军在里头的消息。
李延琮看见他,无异于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他的力气本就松了些,注意又被吸引了去,一不留神,被婉婉钻了空子。
她急忙狠命挣出他的手心,提着裙子就朝着裴容廷跑,险些撞在他身上。
她显然是吓怕了,下颏一片红印子,劫后余生般地拽着他的袖子,喘气惶骇道,“他,他都知道了……”
山子石后的缱绻早已烟消云散,裴容廷眼中是碧潭般沉静,敛了敛眉眼,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我知道,你先回去歇着罢,有我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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