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岸入了内室,绕过屏风入眼就看到幔帐之中娇弱的宋观舟,她面容枯槁,紧闭双眼,一只手露在被子外头,孙大夫还在号脉。
看到裴岸入内,正好号的差不多,引着裴岸到窗前说了诊断。
“四少夫人伤口发炎,我倒是安排琳儿去抓药,可是——,四公子,终归是心病难治。”
“孙大夫,这是何意?”
裴岸有些不解。
孙大夫叹了一息,“四少夫人怕是存了死志,她脉搏虚飘,意识云游,五脏六腑寒凉焦躁,喂下去的汤药,如数又呕了出来,敷上草药的伤口,多是溃疡。”
“她不想活?”
裴岸可算听明白了,就是身体从心,拒绝康复。
孙大夫点头,“这些年老朽也见了不少病患,四少夫人也不是头一例。”
真正不想活的人,用了再好的药,下了再狠的追命针,拉不住一心往阴曹地府而去的魂。
如今看来,四少夫人应是如此。
她身上是受了些伤,可均不致命,偏却高热不断,时时惊厥。
听到孙大夫的话,裴岸心里有些厌烦,“管她心头如何想的,如今你就下些重药,她要死,我就偏把她留住。”
他半分不信宋观舟一心想死。
富贵人家之事,孙大夫只能点到为止,阿鲁奔马,迅速抓药归来,孙琳接过来也不假他人之手,几副药分了时段火候,三个炉子一并煎,两炷香的功夫,又三壶做了一壶,三碗水煎成一碗水。
汤药浓郁,闻上去已知极为苦涩。
孙大夫吩咐女儿,“喊上两个丫鬟,重力压住四少夫人,全需喂下去。”
果然,裴岸本是在床榻之前看着,却不料那汤药刚入了口,宋观舟就挣扎要呕了出来,孙琳马上吩咐两个丫鬟,“按住四少夫人螓首,莫要让她乱动。”
却不料宋观舟挣扎激烈,差点还掀翻了孙琳手中的药碗。
裴岸见状,亲自上前重力扶住宋观舟,孙琳马上用汤匙撬开宋观舟紧闭唇口,一碗温热苦涩的汤药顺利灌了下去。
以防她呕了出来,孙琳又让裴岸坐在床榻上搂住宋观舟,保持住她螓首上抬,夫妻二人紧密相拥,宋观舟果然要呕,却被裴岸粗鲁的钳住下巴,孙琳又轻抚了宋观舟胸口。
“少夫人且忍上一忍,万不可吐了出来,良药苦口,待半个时辰后身子就爽利了。”
也不知是裴岸在侧,压制住了,还是孙琳的话宋观舟冥冥之中听了进去,倒再没折腾。
果然,半个时辰后,宋观舟的高热退了下来,气息均匀平稳,半夜时候,她睁开了千斤重的眼皮,嘤咛一声。
一个十五六岁的粗使小丫鬟伏在她床沿上睡了过去,听到宋观舟的声音,马上又抬起头来,“四少夫人,你醒了?”
说完赶紧起身,从碳炉子的铜壶里倒了温水,端到床榻前。
“少夫人,孙姑娘交代说您醒来喝些浅草泡水。”
宋观舟勉力起身,小丫头又赶紧放下杯盏,扶着宋观舟坐了起来,又用软枕倚在她身后,才重新端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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