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珠很认真地点头道:“想到这一节就好。
咱们虽不偷不抢,靠的下血本、辛苦跑船贩货去挣银子,但我毕竟是缙绅家的仆妇,颜大哥真与我分润的话,银子怎么个提法,须小心合计。
对了,月兰你吃过点心没?我陪你吃两屉蟹粉小笼,不费时辰的,我酉初回到韩府就行。”
石月兰忙道:“小姐的心意领了,但我身上还有个急事。
你可还记得在岛上给你治伤的邵郎中?唉,都说医者不自医,他秋后病重,眼看着熬不住,就起了叶落归根的念头,求我们载他回宁波,不想今早船刚靠岸,他就咽了气。
我们乡下人的规矩,今夜要给他念经超度,不然那游魂就会变成恶魄。
我现下,得去寻个佛门师傅。”
郑海珠了然,给月兰指点了几处东边的正经佛寺,与她道别。
……
翌日,郑海珠得了韩系孟的体恤,以配丝线为由,坐船到月河,想打听打听茹韭儿被捉回去后的情形。
青枫楼的门子本就识得郑海珠,今又得了她五分银,十分巴结地报告道:“这几日韭儿姑娘没挨打,更没寻死觅活地,天天都由那陶公子请出去散心,今也是一早就出去了。”
郑海珠略宽心,踱到巷子外。
月河地处闹市,地屋牙行也在河畔。
郑海珠寻到个面目斯文的年轻牙人,仔细打听租赁城东北场院的价码。
郑海珠设想中的义塾,是接收城市小手工业者和城郊农民的孩子的,越是女娃,越要收。
要在女子学校教育为零的时代,让开局顺利点儿,义塾就不得不先打着“设帐授女红”
的擦边球旗号,并且注意安全。
郑海珠此前询问黄尊素时,黄尊素也叮嘱她,义塾的选址,尽量远离教授制艺的书院,又因女娃扎堆,最好避开军士和打行青皮聚集之处。
松江城的南边是府学和各间私家书院。
北边和西边和东南,则都有校场军营。
只有东北片是寺院庵堂、园林山水,又离顾府不远,最合适。
郑海珠向那地屋牙人咨询良久,约定腊月前给他准信后,送上一钱银子表示感谢。
();() 牙人虚意推辞道:“我们这一行,不成交,不好拿客官银子的。”
郑海珠起身福礼:“岂能白白占用足下半个时辰。”
牙人眉花眼笑地接了银子,心想这韩府的郑氏女果如传言,行事像男儿,蛮利落大气。
做掮客的,最是心思活,念头一转,便进一步攀搭道:“郑姑娘,你那义塾若收女娃娃,在下可以送家中小妹去不?”
郑海珠莞尔:“当然欢迎,足下这般明敏,令妹定然也是甚肖兄长的好苗子,不出来读书,可惜了。”
“哎,”
牙人摆手笑道,“一个女孩家,哪敢谈什么读书,学点上品的针线功夫,说婆家时能有拿得出手的绣活,就上上大吉喽。”
郑海珠也不与他深辩,只端起茶盏啜饮一口,见行里来客多起来,体恤道:“足下且去忙吧,小妇吃两口茶,润一润喉咙,就告辞。”
“好,好,姑娘自便,万勿拘礼。”
郑海珠临窗而坐,观赏月河岸边熙攘男女的群像。
没过多久,她便探身出去,唤道:“韭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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