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姑妈,"她说,"我们别再谈那些关于金钱什么的烦恼事了。
让我们把这些事抛到脑后,谈些愉快的话题吧。
你得告诉我每一桩关于老朋友们的新闻呀。
梅里韦瑟太太怎么样了?还有梅贝尔呢?我听说梅贝尔的小克留尔安全返家了。
可是埃尔辛家和米德大夫夫妇呢?“皮蒂帕特一转换话题就开颜了,她那张娃娃脸已不再在泪痕下伤心地抽搐。
她一桩桩地报道老邻居的近况,他们在干什么、吃什么、穿什么、想什么。
她用惊异的声调告诉思嘉,在雷内卡德从战场上回来之前,梅里韦瑟太太和梅贝尔怎样靠做馅饼卖给北方佬大兵来维持自己的生活,想想那光景吧!
有时候几十个北方佬站在梅里韦瑟家的后院里,等着母女俩把馅饼烤出来。
现在雷内回来了,他每天赶着一辆旧货车到北方佬军营去卖蛋糕、馅和小面包。
梅里韦瑟太太说,等到她再多赚点钱,她就要在城里开个面包铺。
皮蒂并不想批评这种事,不过毕竟——至少她自己,皮蒂说,她是宁愿挨饿也不会跟北方佬做这种买卖的。
她特别注意每次碰到大兵都要给他蔑神的脸色,并且走到街道的另一边去,以此来表示最大的蔑视,尽管这样做在雨天是很不方便的。
思嘉看出,对于皮蒂特小姐来说,只要能表示对联盟政府的忠诚,无论什么样的牺牲,就算是两天弄脏一双鞋,都不是过分的。
米德大夫夫妇的房屋是在北方佬放火烧城时毁掉的,后来费尔和达西相继牺牲,他们便既无钱也无心思来重建了。
米德太太说她再也不想建立家庭,因为没有儿孙住在一起还算个什么家呢。
他们感到十分孤独,只得去和埃尔辛一家住在一起,后者总算把自己房子的损坏地方修复了。
惠廷夫妇也在那里占有一个房间,如果邦内尔太太能幸运地把自己的房子租给一个北方佬军官和他一家去住,那么她也有意要搬进去。
“可是,他们这么多人怎么挤得下呀?"思嘉大声问。
"有埃尔辛太太,有范妮,还有休——"埃尔辛太太和范妮住在厅里,休住在阁楼上,"皮蒂解释说,她是了解所有朋友们的家务安排的。
"亲爱的,我本不想告诉你这些事,可是——埃尔辛太太称他们为'房客',可是,"皮蒂压低声音,"他们真是地地道道的寄宿者埃埃尔辛太太就是在开旅店嘛!
你说可怕不可怕?"“我想这是了不起的。
"思嘉冷冷地说,"我倒宁愿去年在塔拉有这样一批房客,而不是免费寄宿。
要是这样,我们现在也不会这样穷了。
"“思嘉,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你母亲在坟墓里连想起要向在塔拉接待的亲友们收费,也会感到不安的!
当然,埃尔辛太太这样做也纯粹是迫不得已的,因为单靠她揽点缝纫活,范妮画瓷器,休叫卖柴火,是维持不了生活的。
想想看吧,小小的休竟卖起柴火来了!
而他原来是一心要当个出色的律师的。
眼看着我们的孩子竟落到这个地步,我真想哭呢。
"思嘉想起塔拉像铜钱般闪耀的天空下那一行行的棉花和她弓着身子侍弄它们时那种腰酸背痛的感觉。
她想起自己用一双毫无经验的、满是血泡的手扶着犁把时的滋味。
她觉得休埃尔辛也并不是特别值得同情的。
皮蒂是个多么天真的老傻瓜呀,而且,尽管是一片废墟,她还过得真不错呢!
“要是他不高兴卖柴火,干吗不当律师呢?难道在亚特兰大就不需要律师了吗?““啊,亲爱的,不是这样!
律师的事还多着呢。
这些日子,实际上每个人都在控告别人。
由于什么都烧光了,界线也消失了,谁也说不清自己的地界在哪里。
因为大家都没有钱了。
所以你要打官司也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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