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母亲讲起了童年,那真是只能用凄惨两个字来形容,母亲说自己还不太记事儿的时候,便没了父母双亲,大约四五岁吧,上面有一个比他大六七岁的哥哥,就是我大舅,下面有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就是我老舅。
母亲讲,我姥爷兄弟三个,其中老三就是母亲的三叔,我三姥爷是保长,手里有枪,手下还有兵,是个有钱有势的地方人物,所以说姥爷在世时有兄弟照应,日子还算富裕,于是给大舅娶了个童养媳,就是很小的姑娘,接到家里来,先养着,帮家里做着活,等到适婚年龄再让他们圆房。
当然,姑娘家都是比较穷的,有钱人家的小姐谁也不会舍得早早的,送去伺候人。
以前只要稍微有钱的人家,都可以给儿子接个童养媳,这在当时应该算是一种风尚。
姥爷一去世,家里的生活便一落千丈,大舅和那个做童养媳的大妗,原本也只是尚未成年的孩子,由于心灵的重创和生活的压力,变得暴躁无比。
可怜,当时虚岁只有四五岁的母亲,和两三岁的老舅经常不敢回家,晚上钻在草堆里过夜,白天饿了,到地里弄点野菜,野果子充饥,渴了就喝池塘里的水,偶尔三姥姥会想起这可怜的姐弟俩,给他们送些吃的或领回家住几天,冬天给他们找点御寒的衣服,所以那时三姥姥是最关心母亲的人,也是母亲最亲的恩人。
我们记事儿时,母亲常说三姥姥的好,记得每年拜年时特喜欢去三姥姥家,虽然三姥姥已经瘫痪,只能靠双拐支撑,勉强走几步路,但每次都十分热情的迎接我们的到来,白发苍苍的三姥姥的笑容总是那么的和蔼可亲。
那时候的家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但凡有一点,三姥姥总会拿出来让我尝一口。
记得有一年夏天,我和母亲去大舅家,因大舅家和三姥姥家住隔壁,还没进村,就远远的看见三姥姥拄着拐杖站在村口迎接我们,并告诉我说柿子快熟了,再过几天叫我上她家吃柿子。
三姥姥家院子里种着一棵很大的柿子树,每年都结不少柿子,我们只要在柿子成熟的时候赶上了,就能吃上些,有时候没赶上,三姥姥还特意给我留上一两个。
记得有一次柿子还没熟,被风吹落了几个,表姐便拾起柿子将它放入池塘里的稀泥里捂着,说过几天就能熟,正好我去赶上了,三姥姥便叫表姐将柿子从泥里掏出来洗一洗,挑一个品相好的给我吃。
其实根本就没有捂熟,咬一口,涩的就张不开嘴,但心里依然是美美哒。
三姥姥就是这么一位善良,贤惠,慈祥,可亲可敬的老人!
母亲讲,三姥姥共生育了两儿一女,那个老姨我非常熟悉,还有一个二舅可能是参军,退伍后在江家集供销社工作,后来便落户在江家集了,我没怎么见过。
最最熟悉的便是我那个疯大舅,也不知是在年轻时受了什么刺激,还是怎么的?偶尔一阵疯疯癫癫的,很吓人,过去那阵疯,又和常人一样了,所以别人大都管他叫老疯子。
母亲说三姥爷在世时,家里有枪,大舅疯劲上来了,就拿枪向土墙上打,门头上面的土胚都让他给打掉了一排排的,等疯过去了就没事了,三姥爷再叫人把墙修好。
解放后疯大舅的疯劲也渐渐轻了些,经常扛着扒鱼网到处转悠着扒鱼。
还记得每次到我家时,没有饭,扭头就走,赶上饭就吃,吃完饭将碗往桌子上一推,就风风火火的扛着渔网继续各村各池塘的转着悠扒鱼。
母亲熬过了几年的艰苦岁月,长大了些,能干活了,大舅大妗儿对她的态度也稍有转变,又过了几年,大舅大妗有了孩子,更有了母亲的用武之地,做饭洗衣服,伺候月子洗尿布,便成了每日必不可少的功课,冬天池塘的冰特别厚,没有水,母亲就找来砖头将冰敲碎,刺骨的凉水,钻心的疼,洗不干净,还得被大舅、大妗骂。
有一回池塘的冰,实在太结实,母亲怎么也砸不开,只好请来大舅砸,大舅边生气的用力砸着冰,边骂着母亲笨,衣服洗的不干净,饭做的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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