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t;景离是被下人送回来的。
回来的时候,身上仅仅裹着件浅紫银绣的锦缎华衣,华衣上血迹斑驳,鲜红的颜色异常刺目。
在他周身溢满了浓浓血腥味,送他回来的下人脸上却全无异色,似对这般情景司空见惯。
将他草草放置在小黑屋里仅有的红木架子床,然后又命了跟来的婢女烧水伺候他净身,留下一个散着草药味的木匣子,便离了去。
全程,这些人都将君羡无视了。
待所有人离开,小黑屋里重新沉寂,君羡才慢慢悠悠的走近床榻,就着昏暗的烛光打量床上的小孩儿。
脸色苍白,即便是在昏睡中,唇瓣都紧紧的抿着。
睡着了都那么倔强。
眉心也紧紧的蹙着,在那张粉雕玉琢的脸上,看着分外的让人觉得碍眼。
至少君羡是看不得美好的事物有瑕疵。
伸出食指,重重的在小孩儿眉心揉抹,却没能将那里的皱褶揉散抹平,反而让小孩儿出了一声极为轻微的闷哼。
“”
讪讪的收回食指,举在眼前看了看,嘀咕,“我下手太重了?”
绝对不可能啊。
她这一指禅比之那个男人的鞭打,简直就是微不足道嘛。
再看了看小孩儿,君羡深沉的叹息,将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从仰躺变为侧卧。
小孩儿背上有严重的伤,那些下人不是不知道,却让他仰躺,全然不顾这样会压到伤口,让小孩儿承受更多的疼痛。
只躺了这么一会的功夫,原本干净的床单上,已经染上了一道道血渍。
伤口没有包扎,没有抹药。
完全是任由其自生自灭的态度。
上行下效。
倘若没有上面的人做标榜,府里的奴才断然不敢如此轻慢小孩儿。
偌大的府邸,富丽,华贵,却没有一个人在意小孩儿的死活吗?
景候府世子。
空有其名。
视线扫过随意丢在床头的木匣子,闻着里面透出来的劣质草药味,君羡眼里闪过嘲讽。
为那些大人的凉薄。
她也是个没有什么热烈情感的人,在九天数千年光景,没有结交过一个至交好友,在九天闯下的,都是累累恶名。
但有了这些人做对比,君羡觉得,至少自己还是有不少优点的,比如恶也恶得光明正大。
小孩儿已经开始出现呓语,这是伤口恶化的前兆。
君羡定定看了小孩儿半响,眸光复杂。
最后长长一叹,上前解下小孩儿身上的衣衫,将人翻至俯卧,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玉瓶,将里面的东西倾倒在手心,稍稍延展之后,轻轻的涂抹上小孩儿背上的伤口。
顷刻,满室浓郁的药香。
已经净过身的伤口,过了水之后,皮肉翻卷泛白,在细嫩瘦削的背脊上纵横交错,看起来比之前更加的丑陋狰狞,不断渗出的血水已经有了化脓的迹象,在血色中夹着浅黄。
手边没有可用的干净帕子,君羡直接拿起一旁的衣衫,将渗出来的血水印干,再次将药涂抹上去。
做这些,她不觉得自己是心软了,是怜惜了,可是手上的动作却下意识的放到最轻,避免让小孩儿感到难受。
本该昏睡的小孩儿,眼睫在阴影中微不可见的颤了下,随后,缓缓拉开一条缝隙,视线落在那张能惊艳天下的侧颜。
美极了,却冷冷淡淡的,没有多余的表情,唯有她的眼睛,在烛火中明亮璀璨,如同纳入了所有的星光,轻易便可叫人沉沦。
此刻,那双眼睛专注而认真的凝着他背上的伤口,手上的动作也小心翼翼的,落在他的肌肤,像是轻盈的蝴蝶轻吻,像是柔软的羽毛掠过。
那种感觉那么陌生,让他全身不自觉的轻颤,让他的心底蓦然翻滚出酸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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