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了口气,刚要去拎眼前的水桶,整个人却僵住了,面部也被突如其来的恐惧扭曲得变了形:但见桶中,一张脸正从桶底浮上来,并随着水面的晃动忽而清晰,忽而模糊,忽而浅、忽而深地漂浮着。
随即,一个奇怪的影像又透过扁扁的脸从水中映出来。
谢三娘浑身瘫软起来,她本想推翻水桶,却一屁股坐在地上颤栗不已。
她惊恐地大睁着眼睛,瞳孔中反射着她刚才看到的一切:一张人脸,毫无表情,却熟悉得像从李继山的脸上刚刚剥离下来。
一个牛头,支着两根犄角,在颤巍巍的水中隐隐约约地与脸交叠着,牛眼圆如铃、深如洞,正冷冷地看着她……
谢三娘病了,整日躺在床上动也不动。
看望她的人来了三波又走了三波,第四波来的是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婆婆,谢三娘便一骨碌坐起来,吓了老婆婆一大跳。
原来这几日谢三娘并没有病,她之所以装病卧床不起,完全是想避开李继山。
今日见老婆婆来了,她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向老婆婆说了个清楚,寻思着老人们见多识广,也许能给出个什么主意驱驱邪。
老婆婆听了,先是惊惧地睁大眼睛,后又趴在谢三娘的耳根子上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
老婆婆走后,谢三娘便下了地儿,她找了个手电筒揣在身上,然后开始像往常一样里出外进地忙乎起来。
傍晚,谢三娘正站在灶台边摘菜,影子的感觉又弥漫了她的全身。
待这种感觉已经十分清晰之时,谢三娘突然一个转身,一道刺眼的手电光亮同时急向后照去。
这一照,谢三娘“啊”
地出了一声瘆人的惨叫。
谢三娘看到了一张脸!
一张毫无表情李继山的脸!
谢三娘的惨叫除了惊走了影子和那张脸,并没有引起任何反应,因为屋里根本就没有可以应声的人。
李继山和牛群还没有回来,巧珍在牛圈里做着迎接牛群的工作,宽宽躺在床上还没有恢复意识,整个屋里,除了透窗而入的刚刚升起的冷月之光,其余,全在黑黝黝的暮色中影影绰绰着,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
谢三娘坐在地上,浑身松软得像一只散了架的破板凳。
她想起了老婆婆对她说的那段话:“如果你照见的是谁的脸,就说明天天跟着你的就是谁的魂魄。
而这个人的死期也就快要到了,除非有人能够破除……”
难道,真的是丈夫李继山的寿期到了?谢三娘不情愿地问着自己,身子因极度恐惧筛糠一般剧烈地抖动起来。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屋外村路上传来一阵响过一阵的鞕哨声。
是牛群们回来了!
谢三娘仿佛从噩梦中突然被惊醒似的,一个翻身爬了起来。
“除非有人能够破除……”
她想到了老婆婆说的这句话,身上又重新充满了力量,她一个急转身刚要旋出门去找老婆婆,却见一个黑影正向家里跑来。
是巧珍!
巧珍跑到家门口,见到谢三娘,只说了一句话,便又急三火四地旋风般跑远了。
谢三娘再一次瘫软在地,因为巧珍扔下的那句话是——
“妈,快找人救我爹,我爹被牛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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