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枫宴在即,齐氏将早时嘱咐好的为顾明月顾宁二人置办的衣裳从裁缝铺取了回来,又亲自采买了几样合他心意的珠宝首饰给两人院中送去。
顾明月随意翻看了一番厚重的华服便皱着眉头,万般嫌弃地命人将衣物收拾起来。
总是跟随在她身旁的书画倒是起了兴致,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衣服上绣的华美纹样,抬起头笑眯眯地调侃她:“小姐你愁眉苦脸的做什么?看这衣裳——您去赏枫会能把那些少爷公子都给比下去!”
听了这话顾明月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说什么呢……”
她颇有些嫌弃地看着托盘上的红衣重绣,“我一个女人,穿这个给谁看?”
“当然是给楚家小少爷看。”
书画边说边喜滋滋地捧起托盘,将衣服妥帖收拾进了柜子,说话时的语气倒比明月还要激动:“小姐要成家立业喽~”
顾明月看她这幅兴奋的手舞足蹈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且慢吧,长幼有序,兄长都还未出嫁我的婚事还远着呢。”
出嫁。
挥退了侍从,顾宁独自一人端坐在静谧昏暗的内室,就着梨木桌上昏黄的烛光垂眸盯着眼前的精致华美的衣饰,烛光将他的影子扭曲放大投射在惨白的墙面上。
那影子黑得如同一团墨色扭曲的雾,近乎笼罩了整个墙面。
他低垂着眉被光笼罩的那半边脸上甚至带着温和的笑意,白如玉的手指轻稳地拨弄着念珠。
也只有在这种特定的时候,他那个所谓的父亲齐氏,才会像突然良心发现一般想起自己还有两个活着的孩子。
之后就像完成什么任务一般,随手施舍给他和妹妹一两分恶心的关注,以免她们在外人面前丢了顾府的面子。
这一次更是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真是可笑。
对他毫不关心的两个人却可以如同操纵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随意操纵他的人生。
如今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要被这个所谓的父亲迫不及待的踢出家门了。
顾宁甚至都能想象的出来,那个齐氏或许也就是有天晚上睡不着,从纷杂的脑海中抽出了叁秒思考求娶他的人中最有权势的是谁,之后就这么坚决又随意地敲定了他的终生大事。
顾宁捏着念珠指尖泛着灰白。
而他,却连反对的资格都没有。
他这一辈子过得确实可笑,就任由人随意摆布毫无反手之力。
妹妹……如果这时候妹妹在我身边该有多好……
顾宁闭上眼睛,脑海中情不自禁回忆起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他还很蠢,还会为被齐氏忽视而感到伤心。
晚上有时伤心至极总会忍不住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那时候明月也还很小和他同住一屋,便趁奶爹不注意爬到他的床上说自己怕黑要和他一起睡。
她哪里知道什么是怕?那时候晚上下暴雨打雷她都恨不得兴奋地盯着窗子一整夜都不睡觉。
自己当时看着明月理直气壮的仰着小包子脸往自己怀里钻,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却已经忍不住笑了出来,心中又酸又涨,哭得更凶了。
那一晚,从小便不喜欢和别人共睡一塌的小明月像是怕他再哭似的紧紧抱着他睡了一晚上。
如果妹妹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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