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没有拉,我可以依稀看到客厅里的那盏黑白两色的吊灯,还有墙上挂着的画框。
每一个亮着灯的窗口都是一幅画。
我站在街口,从未这样清晰而深刻地感觉到,我所仰望的这一幅是多么的矜贵、冷淡,并且遥不可及。
就像从天到地的距离。
一只被天鹅带上云霄的鸭子就以为自己能够拥有天空?太可笑了,当天鹅放开它的时候,它终将摔成肉泥。
那张照片仍旧在我的口袋里,隔着衣服都能让我感到刺痛。
所有支撑我的力量突然消失殆尽,我曾有过的、走到他面前去的勇气也随之离开。
我觉得双脚发软,慢慢就蹲了下去。
都是真的吧?
它解释一切的不可思议,让一切变得顺理成章。
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可能看到我?怎么可能对我一再地微笑、容忍?怎么可能让我靠近他?
这一切都不是属于我的,也不可能属于我。
我想起春妮,想起她曾用过的那个a货皮包,无论它做得多么像,都不可能成为真的。
当她有能力拥有真品的时候,她会立即丢弃它,并且耻于承认自己曾经将它拿在手里。
所有最后得以拥有真品的人,终将以赝品为耻,更何况一开始就真品在手的呢?
珍珠不知何处去,聊以鱼目慰寂寥吗?
我甚至不用知道他与她的过去,一张照片就能解释一切。
袁宇说得对,没有人能够争得过死人,严子非没有爱上何琳,他也不会爱上我的!
这一切只是个梦,再美都是要醒的。
我还在这里做什么呢?等着自取其辱吗?那是我根本不可能进入的世界,赝品就是赝品,我应该在被扔进垃圾箱之前自动消失,回到自己应该待的地方去。
可是我站不起来。
我蹲在地上,心痛如绞,太奇怪了,爱情明明只是精神上的某种反应,但它让你在想到即将要失去一个人的时候呼吸困难,浑身发冷,甚至心脏绞痛。
恍惚有铃声响,叮咚作响的。
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发亮的蓝色屏幕上跳动着那个熟悉的号码。
我看着它,手指发抖。
曾经让我欣喜若狂的,现在只让我想远远逃开。
我攥紧它,那金属的外壳在我手心中变得滚烫,铃声响了一阵,然后断了,接着再次响起,仿佛无休无止。
我站了起来,走了太多路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但它们仍旧动了起来,再不受我的控制那样,一步接一步,由慢而快,最后终于在连绵不断的铃声与冰冷的夜风中开始疯狂地奔跑。
风声从我耳边呼啸而过,亮着灯光的高楼被远远抛在背后,我再也听不到铃声,也看不到任何灯光,黑暗迎面而来,它是无边无际的,也是贫乏空洞的,而我,是属于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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