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乖巧的小童慢慢长成了顽劣的少年,性格里像姜容的那一面随着成长慢慢褪去,而像他那个父亲的那一面却慢慢显现出来。
整个宫里只有冬知,敢提起姜容,提起他早逝的爹爹,只有冬知敢当着陆乾珺的面说他是个负心汉,说他活该孤独一生,也只有冬知敢在陆乾珺将死之时,逼他追封姜容为后。
他被自己唯一的孩子逼迫,好像坚持了许久的原则毫无用处,陆乾珺到最后还是要封一个不男不女的双儿为后,自己亲手在他光辉清明的丰碑上抹上污点,但他好像心里是高兴的。
是的,他的确是高兴的,积攒了几十年的眼泪一同涌出,让他无措。
这一刻他清晰的认识到,他自己是个笑话,自以为的聪明,固守的执着,害了姜容,也害了自己。
有了这个认知,陆乾珺疯了一样。
他烧了姜容住过的寝宫,毁了姜容留下的一切,他把皇位留给冬知,他为整个王朝铺了一条坦荡的路,只要后世子孙保持中庸,便可延续千年。
他生前留下的唯一遗愿是死后和姜容葬在一起,冬知跪在他床前,不肯唤他一声父皇,更不肯满足他的遗愿,那句“别脏了他的棺木,更是扰了他清净”
,是陆乾珺在这个世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上天是怜悯的,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也是慈悲的,让他能着姜容喜乐一生。
耳旁的喘息声停了,陆乾珺望了一眼,姜容已经脱力般的缩在床上,露出一双纤细的胳膊。
踉跄着站了起来,陆乾珺轻声走了进去。
他太想他了。
想了几十年,压抑的情感一朝爆发出来,思念已经不再是思念。
好像一双手推着他,让他忍不住无时无刻的想,忍不住靠近,忍不住占有,忍不住抚慰、亲吻,或温柔或激烈。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敢做。
他只能在姜容熟睡时,悄悄进来一眼,连呼吸都放的极轻,生怕姜容被吵醒,睁开眼,向自己的目光又是那样的冰冷刺人。
陆乾珺佯装镇定躺着姜容身侧,仿佛还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陆乾珺,心甘情愿走进姜容布置的陷阱里。
天亮了,姜容慢慢转醒,陆乾珺于是搂得更紧,让姜容感到厌烦。
“陛下不去上朝”
“朕这就去。”
陆乾珺沉声道,他压抑地声音都在发颤,“昨日下药之人已经找到了,被关在了牢里,容儿打算如何处置”
“杀了。”
姜容平静道。
“好。”
陆乾珺轻笑了声,敛下复杂的神色,“那容儿你待会”
“我要出宫。”
昨日那个被情欲支配的姜容仿佛只是假象,恢复了冷静,姜容还是冷淡的模样,“在陛下身边,常遭人嫉恨。”
怕被他穿,陆乾珺几乎不敢与他对视。
想将人留在身边,又确实没有底气,而且姜容说得对,在他身边太危险,该放他离开的。
是了,该放他离开了。
“那”
陆乾珺束腰的手僵住,暴露了些真正的心思,“用了早膳朕让人送你出宫。”
“多谢陛下。”
姜容也不他,倒头补觉。
做那事对身体的影响太大了,他现在浑身还是疲惫得很。
盯着他的背影了很久,陆乾珺帮他掖了掖被角,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在许恭福的催促下,放慢脚步走了。
人与人的缘分都是上天既定的,他与姜容的缘分,怕是葬送在他手里了。
又睡醒一觉后姜容要求身边的人送他离开,佳音跟他汇报了昨晚下药之人的处理结果,那二人已被杖毙,她们不肯说幕后指使,姜容能猜出来。
他已经不是人人都可以欺负一把的姜容了,既然犯了他,他就要报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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