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腾戈和奇煌则依然固我,荆州幅员广阔,相传禹划九州,始有荆州,要找两只不怎麽有意张扬的妖怪其实也不容易。
荆州南郡城郊树林。
吃掉最後一只鬼疫,硕大野兽嘬了嘬嘴巴:“难吃,太难吃了。”
为势所迫,他也是不得不跟在腾戈身边,与他一并剪除蛊鬼疫,近月来吃了一肚子的毒蛊。
青年平躺在石上,双手交叠在脑後,半靠半躺地假寐,对於发生在不远处的杀戮充耳不闻。
阳光透过树冠,斑驳地落在他青色的盔甲上,风摇掩映,徐徐清风拂动鬓边碎发,那张清隽的容貌也多了几分自在施然。
看到他闭目似已睡熟,奇煌圆硕的兽目眨了眨,轻至无声地靠近去,他的身躯硕大,但步履却犹如存了肉垫般落地无声,尚有三步之遥,此刻只要往前疾扑便能将石上猝不及防的青年咽喉咬断!
忽然一卷金光旋动,指头灵活旋转著的羯磨杵,杵身不时折射出刺目光芒,扎得凶兽眼睛刺痛。
腾戈仍是闭著眼睛未曾睁开,但只要奇煌当真扑上去,下场绝对是被揍个半死。
“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那份悠然自得实在令人磨牙,“奇煌,你倒是与那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的无爪蚯蚓颇为相近。”
“哼。”
巨兽停了步伐,狠狠瞪了平静的睡颜半晌,喷了个响鼻转身走开。
待那故意弄得沈重无比的脚步声远去,腾戈却又张开了双眼,从岩石上缓缓坐起。
指停不动,握了羯磨杵,过了许一阵子,收紧的手指再度松开,便见十字杵身在他掌中渐化单形,并为一把锋利无比的短刃。
腾戈轻轻吸了口气,抬手摘下发顶束冠,青丝披散下来的瞬间,在头顶两侧蜿蜒出两道光弧,弧线变作实形之物,竟是一对深红色的犄角!
这对角形态优美,侧枝外伸,枝端尖锐,豔红色的细茸毛覆於角上。
伸手摸了摸其中一个角而後抓紧顶端位置,握著利刃的手缓缓抬起,竟是一刀锯了下去!
顷刻鲜血自伤口处喷涌而出,断肢之痛最短距离地袭击了脑海,疼得他双眼发黑。
利刃切割角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他的手依然很稳,仍然一点一点的锯著。
黄金刃面光滑平整并不沾血,血水流过刀刃染了他一手。
“哢──”
一根断角完整地落在他掌中,腾戈看都不看随手丢开,然後又再去锯另一边的角。
过了一阵,就听“叮当──”
一声,羯磨杵也从指间滑落,腾戈脱力地躺回石上,气息虚弱得仿佛只余一线,鲜血从断角中流出来,他却未去理会,只愣愣地看著天顶碧空无垠。
云帆在碧蓝天幕上自在飘移,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雪白无暇,不存半点阴晦之色。
一直只见淡然的眼睛,此刻流露出强烈的情绪,缅怀、痛楚、不甘、希祈……太多的情感,汇集起来,隐隐化作一抹浓重如墨的绝望,便似过多的绚烂颜色重重叠叠最後成了黑褐。
薄薄的嘴唇动了动,却因无声而听不到他在唤何人。
良久,被锯断的残角上血水渐渐凝固,覆盖角身的茸毛湿漉漉的变得更加豔丽。
他又在石头上躺了很久,然後坐起身,捡了青铜冠,隐去头上双角,重新束发。
而後收回羯磨杵,跃落巨石,往奇煌所往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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