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井沿上的人听没听清他不知道,这一嗓子嚷完,只听黑了咕咚的井底咕噜一声翻了个大水花,继而一团热气呼地冒了上来。
只一秒钟,好像从三九天一下变成了三伏天,我爷爷周身上下全被热气包围。
暖和劲儿从脚底一直灌到脑瓜顶,不但身上的冰碴都变成了水蒸气,甚至链环都温热起来,整个人顿感一股爽劲儿,蹭蹭几下便下到物件跟前。
我爷爷荡着铁索伸手一够,直接抓住了物件末端的把手,顺带一拔,物件到手。
原来它只是插在井壁上的淤泥里,我爷爷抬手一掂,挺沉,有个四五斤重。
因为当时身陷野井,一切都是怪怪的诡异,我爷爷也顾不得这个铁家伙为啥只插入半尺深的淤泥便悬而不落了?更没功夫琢磨这东西因何跑到离井沿这么近的地方来了?他把这玩意儿往后腰一掖,冲井口的几个小脑袋喊了声:‘上!
’借着拉力,蹭蹭蹭一口气便干了上来。
之后几个愣头青围着这块乌铁呛呛了好一阵,谁也猜不出这玩意儿是干啥用的。
说它是刀吧,没有刃,说它不是刀吧,它后面还有个贼像样的护手和刀柄,一握一摆,还真有几分气势。
最后大家一致认为它是前朝铁匠铺里没成型的刀坯子,没准儿是被淘气的铁匠儿子偷出来跑到山顶耍着玩儿,一不小心掉到井里的。
年轻人都自以为是,推理出来的故事就算定性了。
尤其没在这口刀坯子上看出什么花纹符印之类的所谓印记,便将其定位于一块年代久远一些的废品,归了我爷爷。
无非让我爷爷炒俩鸡蛋、弄个大葱蘸大酱、再扒拉个花生米,请哥几个喝顿小酒儿以作补偿。
但当时正在搞运动,此事不宜外传,否则这顿酒泡汤。
正在这时,铁链咯噔一动,一帮小伙子还没反应过来是咋回事儿,井口周围突然震动起来……他们趴井沿往深处一望,我的妈呀!
黑水翻着花疾向井口涌上来。
那架势跟火山口喷岩浆似的,还伴着怪响,老吓人了!
这还不算,大铁链也开始迅下滑,像有个巨人往下使劲拽,眨眼绷得溜直,上百牲口被它拽得牛叫马嘶,连回身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把牛马拽得东倒西歪顺着惯力向井口滑过来。
那力量奇大,大的难以想象,甚至瞬间让人觉得之前铁链被牲口拉出百米像个骗局,因为二者的力道根本不在同一起跑线上。
眼见上百匹牲口都要入井,我爷爷急中生智,抡起刚弄出井口的物件,照着绷直的主绳砍去。
但连砍数下,拳头粗细的浸油麻绳并未切断,只被钝刀砍出一个小豁口。
这时,牛马已被不可抗拒的怪力拖到井沿附近,再有几米就将落井。
我爷爷大喊一声,几个被吓傻的小青年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人飞扑到拖拉机旁边,拿出车斗里的镰刀,飞快疯砍,这才在第一头牛已经被拽到井口的刹那将牛屁股后的主绳砍断。
哗的一声,大铁链被拽出的那部分绷直着顺入井里,牲口也才稳住身形。
但,井底黑水此时已涌上井沿,我爷爷他们急忙赶牲口的赶牲口,摇拖拉机的摇拖拉机,然后驾车、赶牛,疯野而逃。
到了山下,他们把经过一说,再添点儿油、加点儿醋,说得邪乎一点儿,所有人都吓坏了。
老支书边挥手边撒腿跑在前面,此次行动算是彻底宣布以失败告终。
但收获一口古代刀坯子的事这几个小青年却只字未提,到家后我爷爷也兑现了那顿封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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