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事,何劳陛下亲自动手呢请陛下明早按时向太后问安。”
齐凌陷入沉思,他在思考时,下意识抿紧了唇,薄唇的线条如刀刻一样的很锋利。
相工说,唇薄之人大多薄情,他便长了一副望着不会为情感耽误的脸。
他同意了,只叮嘱了他的新后一句“注意分寸。”
朱晏亭眼眸微抬,羽翅般温柔又细碎的目光划过他的面“陛下说的是哪种分寸”
齐凌淡淡道“太后与诸王不一样。”
直到皇帝走了很久以后,朱晏亭还坐在他方才的位置上,思考他所言的“太后与诸王不一样”
究竟有什么深意。
她在心里慢慢凝聚所接触这些日子她的丈夫表露出来的特质,揣测他的志向、情感、喜好、底线,来为自己决策更多的思路。
首先可以排除的是皇帝顾念母子亲情。
太后和诸王并没有分别,都是争夺一块肉的狼。
天家无亲情,这是她多年前接到来自“舅舅”
那一道密旨时就了悟的事。
那就只有第二种可能性。
朱晏亭揣测,应是当下皇帝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安定内政和平衡诸王上,立后是为了他长远利益下的决策,虽然短暂性忤逆了太后,他也不愿意在这个关头逼迫太后太紧,免得太后和诸王勾结一气,给他削藩之路平添阻力。
应当是这样。
第二日,皇帝如常前往长乐宫晨参暮省,过问太后病情,母子二人和谐如前。
皇后也表现得非常尊敬太后,每日到的比皇帝早,走得比皇帝晚。
天气渐热,老人身体小恙不断,朱晏亭亲奉餐食,侍羹汤,捧药盅,色色亲为,无丝毫贵女娇滴滴的做派。
这日午后,在朱晏亭例常侍药时,郑太后不耐的歪过头,避开了她奉来的一勺药汤,转过身朝里躺着。
她病中声嗓沙哑“我不信你不恨我,不必假惺惺的,拿乔做派。”
朱晏亭垂首搅和着碗里棕褐色汤汁,声音微低“阿母,高堂是天,妾譬如仰承天光之野葛丝蔓,唯盼雷霆雨露,岂敢怀怨呢”
一听见她操着慢吞吞的语速,说着冠冕堂皇的话,郑太后更想起当日被她设计之耻,翻身坐起,一扬手,狠狠打落了她手中的药碗。
那是个漆碗,撞在砖石地上闷闷一声,骨碌打转儿,药汁溅了朱晏亭一角裙裾。
“休要再说这些矫饰之语,你越是这样,哀家越是觉得你可怕。”
朱晏亭手中一空,怔了片刻。
她眉也没皱一下,只侧目扫过殿中宫人,立刻有人上来收拾清理。
“传少府太医丞,再熬一碗药送来。”
起身去侧殿更衣。
郑太后怒道“你去罢,哀家以后不会再用经你手的膳食汤药。”
宫人皆诧,天子奉孝道治天下,太后不再食用儿媳的供奉是很严重的事,等于在向天下宣告这个儿媳不孝顺。
虽不如那早就散步在长安的童谣来得致命,也足够引起御史台的重视,参一本下来,对皇后名声也是大大不利。
这也是太后表面上能拿出来的最大的威胁了。
朱晏亭心内生疑,背影凝滞片刻,却并未停留,直转入复壁去了,低声向身畔内监吩咐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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